它們都在給一雙玫瑰嵌金絲線繡鞋讓路。
墨色的斗篷上刺繡著烏雲連綿的圖紋,細細的看彷彿是一個窈窕的女子眺望著遠處的山崖。
似想跳下去,又似剛從山崖上跳回來。
這般矛盾的圖案讓人心情既複雜又忐忑。
斗篷巨大的頂兜扣在頭頂,遮住了女子的半張臉,她又拉高了衣領把下邊的臉遮住了。
只露出那雙不符合她年紀的霽月般,幽光清淡,寂然沉思的眼睛。
她的腳踩過花花草草邁到了太后的寢殿。
等候許久的太后見人還沒來有些心急了,耐心宛如流沙般逐漸流掉,她上了床塌,把兩邊支起的簾子撂了下來,牆壁上的燭火熄滅了。
恰時,一道輕盈的腳步聲響起,一盞橘色的燭光照亮了殿內,拉長了她的影子。
“太后怎的睡的這般早,怎的一丁點兒耐心都沒有?”女子聲音平平淡淡,沒有絲毫的起伏。
太后聽到聲音掀開了簾子,憤怒的看著她,趿拉著繡鞋衝了過去照著她的臉狠狠的甩了一巴掌:“放肆!你竟然敢算計我!”
女子的臉都被打偏了,她勾了勾唇角,面兒上沒有任何憤怒的痕跡:“太后喜怒,年紀大了,身體還經得起這番氣性麼?”
太后顫著手指著她:“你為何要在容嫣吃的點心裡下毒!”
“那不是毒藥,太后放心,只是能讓她變啞的藥物。”女子拉了拉頂兜:“她那張嘴什麼都說,真的是太討人厭了,讓她做一個啞巴該多好。”
“你這樣是陷哀家於不義,皇上今日幾乎同哀家翻臉了。”太后甩了甩髮酸的手腕。
女子寡淡的看了她一眼:“這不正是太后所希望的麼,太后應該感謝我才是啊,這些年來皇上和太后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和的,維持著這樣的關係不覺得累麼?我幫你撕開這個虛偽的缺口,未來……朝廷站隊也明顯啊。”
“呵,現在還不到時候。”太后歇坐在美人塌上:“你想怎麼整容嫣,整容家,哀家管不著,但是你別再利用哀家。”
女子款款落座,偏頭呵笑了一聲:“利用倒是談不上,我只是想給太后提個醒兒,不要動不該動的主意,容家……不能留,可是太后起初卻動了讓容聿同知樂聯姻的心思,怎麼?太后這是想把容家拉到你這邊來?”
“不可以?”太后聽不得女子這等傲氣凌人的語氣。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女子嘲笑,且在明目張膽的嘲笑太后:“容家對皇上忠心耿耿,你想利用知樂拉攏容家未免也太小兒科了。”
太后深呼吸:“這事兒已經罷了,哀家已經歇了這個心思。”
“太后聖明。”女子微微一笑,看向夜色:“夜深了,我便不打擾太后歇息了。”
她拖著長長的斗篷朝外走去,擺上的圖案泛著粼粼的波光。
太后單手撐著美人塌的扶手:“為什麼?”
女子的腳步頓了頓:“無可……奉告。”
月色消弭,正如那雙玫瑰嵌金絲線繡鞋也消弭在了月色之中。
噠,噠,噠。
愈走愈遠。
任誰……也抓不住它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