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本來是給千凝準備的下馬威,可未曾料到,最後被驚嚇的卻是江玖寧自己,這就叫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等馮喜子灰頭土臉走後,千凝才緩緩張口:“奴這一輩子註定是個賤民,可奴肚子裡的孩子,卻是他張家的骨血,不該跟著奴做一個賤民。”
在江玖寧眼裡,千凝大多都是弱柳扶風的模樣,不是神態裡透著魅,就是眼角裡掛著淚,像今天這般認真說上一大段的話,卻是不太常見的。
江玖寧抿了一口桌上的茶,一口進肚,才發現茶已經涼透了。
她握著冰涼的茶盞手指微微收緊,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千凝:“你也見過了張家小少爺了,他怎麼說?”
“他、”千凝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微啞著嗓子道:“他說,方家小姐有嫡子之前,庶子這事兒不易張揚,不然會被戳脊梁骨。”
意料之中的事兒,江玖寧聽了這話反而神色平靜下來。
張家少爺向來是個膽小怕事兒的主兒,平日裡就愛拈花惹草,可真遇到了事兒,卻又畏畏縮縮躲在女人身後不出頭。
而千凝,原本看著很機靈一個人,卻被這麼一個窩囊廢幾句甜言蜜語哄暈了頭,若此事若是如此輕輕揭過,千凝遲早還是要幹蠢事兒的。
“千凝,你來牙行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江玖寧慢悠悠地放下茶盞,語氣也隨之冷上三分道:“可曉得牙行的規矩嗎?”
這規矩,早在她穿越過來之前便有的不成文規矩,但凡牙行裡有未婚先孕,又無人前來贖身的丫頭,都會被強制“流産”。
這個時代,所謂的“流産”,就是在鬼門關門前走一遭,能僥幸活下來的人,少之又少。
千凝聞言,臉色驟然變得慘白如紙,一個頭磕在地上:“江當家開恩,他說一定會回來贖了奴的,還請江當家再留我些時日。”
她撞的懇切,額頭與地面發出的悶響,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脆。
江玖寧差點氣笑出聲,心中越發篤定千凝是徹底被張家少爺的花言巧語迷了心智。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內心的怒火,冷冷地看著千凝。
“你到現在還覺得張家少爺靠得住?”江玖寧話說的很慢,字字句句都仿若帶著寒霜。
千凝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她希望張家少爺靠得住,但實際上靠不靠得住,千凝心裡也開始猶豫起來,但在這個世界上她無依無靠,似乎也只能希冀張家少爺的憐憫:“他說過會給我和孩子名分……”
“名分?”江玖寧忽地笑了,毫不留情地打斷她,聲音裡分不出有幾分情緒:“千凝,你莫不是太天真了些?”
說罷,江玖寧伸手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紙條,“啪”地拍在她面前的矮桌上:“這是我臨走的時候,張家少爺悄悄塞給我的紙條。”
千凝愣了幾秒,才曲著身子往前爬了幾步,抓起桌子上的紙條,迫不及待地開啟,臉色就瞬間沒了血色,上面赫然幾個小字:一百兩銀子買千凝的命!
江玖寧第一眼看到這個紙條,就駁了她之前“人命如草芥”的謬論,這人命可太值錢了。
只是,什麼時候人命輪到用錢來衡量了?
“這張家少爺可真捨得,竟然肯花一百兩買一個丫鬟的命。”江玖寧扯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不急不慢道:“我還想著,你的命可真值錢,竟然值一百兩,沒想到是一百兩買一屍兩命。”
江玖寧的聲音不大,卻如同重錘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敲擊在千凝的心上,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抖:“不……這不是真的……他怎麼能……”
千凝搖搖晃晃地失了神,手裡的紙條順著她的手指漏了下來,飄飄蕩蕩落在地上。
“一人五十兩,那也是天價了。”江玖寧道:“你這麼值錢,不該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