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看出她神色疲憊,順嘴提了一道後山前的山泉湯浴,說這湯浴大有來頭,泉水引自天山山脈,功效非凡。若女子入浴能一夜夢回少女嬌顏,男子則能延年益壽。
聽著就是唬人的,但姜時願點頭輕應,因為正巧她也是這麼想的。
今夜和沈潯住在一間房內,若是喊小廝再備水沐浴,一間屋簷下,她在耳房沐浴,無論沈潯在廂房內的哪個位置一丈屏風相隔,雙方心中都會多少有些不自在。好在掌櫃及時提到了後山的湯浴。
掌櫃哈腰在前領路,七彎八繞,二人行於林立側峰山林間,大袍大袍的梨花簌簌而落,吹拂到她的墨發之上。
“姜司使,到了。”
旋即,掌櫃頷首退下,眼見的遮擋不在,姜時願視野豁然開朗。
離她三尺外,一名男子墨發披肩,未著寸縷,張著雙臂撐在暗石流淙之上,水流如光劃過分明的線條。
月華之下,他微微側目,露出一張清俊面容,嘴角微微向上勾著。
姜時願趕緊背過身去。
遠處,幽幽的聲音傳來:“這麼巧,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啊,姜司使。”
“有緣?”
姜時願顰眉,“難道不是顧處特意讓掌櫃引我來此嗎,男女有別,您好歹也是執掌典獄一處的大人,竟然用這麼不堪的手段。”
山泉間水霧漫起。
姜時願轉身就走,又被顧辭喊住:“還請姜司使體諒我的苦心,唯有這一種法子,才能不叫旁人察覺你我二人之間的密會。”
“顧處這是要掩誰的耳目?”
“盛懷安,還是,獨孤憶柳?”
“他們何須我如此?”
“那是...沈潯?”
話音甫落,是一陣長久的寂靜,顧辭闔上雙眸,靠在墨石上,仰望天色:“同行趕路這一月,我早已看出來,你與沈潯不是真的夫妻。”
“我猜,你們雖夫妻之名,但沒有夫妻之實。因為你們之間太過剋制,剋制得都少了一種人性骨子裡的欲。”
姜時願後脊生涼,她還尚覺得這一月來,自己與沈潯偽裝得天衣無縫,畢竟他們成功地瞞過了盛懷安。
到底是哪裡,她裝得還不夠像....
良久,顧辭接著說到,似是解答她的疑問:
“你看沈潯的眼裡少了獨孤憶柳看盛懷安的‘愛’,沈潯雖佔有丈夫之名,卻少了盛懷安對你的執念‘嗔’,你與沈潯之間也更缺了夫妻之間該有的‘欲’,肌膚相觸之慾,魚水相.融之慾,你們皆沒有。”
“所以,姜司使方才說得不錯,男女有別。所以若你在山林後泉入浴,沈潯敬你,斷然不敢來這。”
“正因沈潯不敢,所以,這也是我洛州此行唯一能和姜司使密談的機會。”
“顧處如此大費周章,究竟是想和我說什麼?”姜時願警惕問道。
“先聊聊八年前的沈府滅門慘案吧,姜司使有何看法?”
顧辭聲音不徐不慢,“你覺得是什麼人能極短的時間內殺害沈府百人,不留痕跡,且能逃脫官吏的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