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腳步聲清晰可見。
殿內很深,並未點燈,但青煙寥寥。
朦朧白霧之後,是明婌半依在貴妃榻上,烏發傾斜而下,似有風動。半縷清輝月光灑落在她清麗的臉上,映亮出她眼角未幹的淚痕。
她手持畫卷指尖輕拂畫中的男子,目光溫柔而又破碎。
哪怕姜時願已經臨近她的面前,明婌也依然盯著畫中人瞧得出神。
分明是她要見他,而如今餘光半寸都未覷向姜時願。
“你....”姜時願稍許猶豫,輕輕問出口,“你怎麼了?”
身為女子的感覺告訴她,眼前的明婌神色哀傷,空洞得彷彿只有一具軀體...
明婌軟睫微垂:“我有一事,並不明白,姜司使可以為我解答嗎?”
“什麼....”
“故事很長,姜時願你願意耐心聽聽我的故事嗎?我成為魅的故事,以及我心愛之人...”
“你心愛之人是誰,是你畫中的男子嗎?”姜時願看著她畫卷之上男子依然沒有描摹五官。
明婌笑容苦澀,定定地看著她,眼神中充滿令人心酸的豔羨,“是也不是,他已經不是我要等的人了...”
“聽聽我的故事吧,姜司使。”她話中哽咽。
明婌自小便成了一副絕美的皮相,可惜皮相之美,只會給無力自保的她帶來困難的開始。
明婌自小就被賣入風月之地,被無數男子在榻上玩弄。煙花之地的規矩,接一客,換一個充饑的饃,這便是生存。
為了活著,她甘願成為最下作之人,可惜有一次,一位客人爽.了,拽著她的辮子,邊盡興邊罵她是婊子。罵她還不過癮,還罵她早死的娘....明婌滾燙的淚滴滴落下,後來她氣急敗壞,咬了客人。
因為咬了客人,老鴇的招牌保不下去,又含恨將她轉賣到狩獵場。
“狩獵場,就是天外天嗎?”姜時願問道。
明婌含著淚意,點點頭:“姜司使,覺得那個地方如何?”
“人間地獄,血腥,殘忍。”
“是嗎.....我倒覺得十分溫暖,在那裡的每個夜晚都是溫暖的。”
明婌被賣到狩獵場,譏諷的是,這裡關著無數個與她同命相連之人,但卻因為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這裡所有人皆會的便是欺辱弱小。
強者無懼,弱者成為任人踩踏的基石。
狩獵場的日子苦悶、壓抑,渺小的她自然而然成為了所有人取樂的目標。那些孩童學著那些客人,羞辱她,一縷一縷撕開她的衣衫,割開她美麗的肌膚,將她的淚水、恐懼當做興奮的燃料。
明婌毫無尊嚴、體面,她不知持續了多久,被那些可惡的可憐人一同欺辱了多久。
直到,他們都死在一位青年暴戾的雙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