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聞言頓住腳步,竟一時沒反應過來,過了片刻,才猛然身子一震,緩緩回過頭來。
她情緒十分激動,面色顫抖,動作僵硬的捂住口鼻,眼中一滴淚懸而未落,早已模糊了視線,用力閉了閉眼睛,清淚落在臉上,這才看清遠處人的面容,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張臉,似乎就是她每每魂牽夢繞時所肖想的樣子。
夏侯瑤艱難的邁開雙腿,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彷彿走了十幾年那麼長,終於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張了張嘴,想叫他的名字,卻被哽在喉間,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夏侯罹抬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珠,音調也有些抖動:“皇姐,我是阿罹”。
聞言夏侯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撲進他的懷中嚎啕大哭。
原以為這不甘又無奈的十年間,為母后和弟弟所傷懷的淚已經流盡了,卻不曾想,相聚時竟比離別更動人肺腑。
她將他們三人的委屈盡數攬於一身,獨自承受,自出嫁時就未曾開心過一天,此時黑暗中突然開啟一扇門,她竟似要將多年積壓的悲與喜全都宣洩在眼淚中,撕心裂肺的推出體外。
夏侯罹緊抱著她站在那裡,看起來竟是那麼的脆弱無助,全無往日神采,他們兩個就像被世人所拋棄的孤兒,緊縮在一起,抱團取暖。
菩提看著也很是心酸,心口處一陣一陣的抽痛著,像被人重拳打了的感覺,這個樣子的夏侯罹真讓人心疼。
夏侯瑤沒哭太久,她不想將重聚的時間都浪費在軟弱哭泣上,也怕在這個並不安全的地方被人看見,給夏侯罹帶來麻煩。
“走,我們進屋去說”,夏侯瑤率先從夏侯罹懷中退開,警惕的看了看左右,然後走進了房間。
菩提讓在一旁,等著夏侯罹轉過身來,他臉上也有淚痕,菩提抬手幫他擦了擦,夏侯罹牽著她走進房間。
他們三個人坐在桌邊,夏侯瑤視線一刻也沒離開過夏侯罹:“原來你長大後是這個樣子,我以為你的生命早已停留在十歲那年,也曾無數次幻想過你長大成人的樣子,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長大的阿罹”。
“皇姐,你這些年受委屈了”,夏侯瑤當年是為和親而嫁到北巖的,雖然如今已貴為太子妃,但誰又知道當年也不過十幾歲的小女孩,是如何獨自在這遙遠的異地他鄉活著的。
“都過去了”,夏侯瑤說著話聲音又開始哽咽:“倒是你,當年夏郯明明就已昭告天下你的死訊,究竟是怎麼回事”。
夏侯罹垂眸抿了抿唇,皇姐本就承受了太多悲痛,他怎麼忍心再將這些年的遭遇告訴她。
“當年,他為了讓我給夏侯隳讓路,向世人昭告了我的死訊,實則是將我軟禁在宮中,控制在夏侯隳的眼皮子底下,好在有九皇叔暗中相助,待我長大後,羽翼豐滿才逃了出來”。
夏侯罹說的輕描淡寫,但夏侯瑤能想象出來,一個因威脅皇位而被軟禁的皇子,遭受的會是什麼樣的折磨,這種事在皇家並不罕見,十多年沒有自由的囚禁,人不被逼瘋已經是十分幸運的了。
一想到那個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她就恨的咬牙切齒:“他......也會懂得虎毒不食子嗎?夏郯一日不覆滅,都難消我心頭之恨”。
“皇姐......”,夏侯罹握住夏侯瑤緊攥的拳頭,安撫著她激動地情緒:“你之前所做的事我都知道,夏郯是我的,我會奪回應屬於我們的一切”。
“嗯”,夏侯瑤含淚點了點頭:“你想怎麼做,皇姐不懼生死,餘生都只為替我們母子三人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