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陳獵戶的提問,高明嵩顯得十分沉靜。
「這是我們家族的規矩,我們每一任當家人都要去外面歷練一番,娘說我們雖處深山,但也不能完全固步自封,外面的世界日新月異,若我們落後於人,有一日被人尋到,便是滔天大禍,所以我們得派人去學習一些外面的技術,一來自保,二來也能利用外面的技術讓大家生活的更好。」
聽到高明嵩這話,張澤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可古月島那個樣子,又有什麼可學的?」
張澤作為後來者,一上島就成了窩棚村的賤民,他看到的是大家天天忍飢挨餓,隨時有可能餓死,所以在他看來古月島就是一個破落的所在,也實在沒有什麼可學的。.
面對張澤的問話,這一次高明嵩沒有再選擇無視,因為他明白自己若是不回答這個問題,張澤多半又要慫恿陳獵戶來問,所以與其讓他九曲十八彎,他倒不如只連張澤的問題也一併回答了。
「古月島當然有可學的東西,在你到來之前,這古月寺可是遠近聞名的第一大寺,如果不是那所謂法王佔領了古月寺,如果不是那夥強人打殺古月寺的僧人,古月寺的僧人可是有很多耕種之法,度世之方的。我當年拜在林空大師門下雖只有一兩年,然而所學卻甚多。」
提及林空師父,高明嵩的情緒似乎也跟著低落了下去。
陳獵戶作為本地住戶,自然也是十分清楚昔日盛況的,故而他只也在這時跟著接了高明嵩的茬「你可別小看咱們古月島,當時古月鎮可是僅次於京城附近最繁華的所在了,往來不知多少善男信女,咱們那時候雖然是農戶,日子卻也過的不錯,雖然我們只是佃農,然而寺裡收取的租子甚至還沒外面的賦稅重,加上荒災放糧借種,寺裡師父們又處處教我們學些新耕種之法,咱們古月島的農戶可比外面日子好過得多,在那時咱們村也是有名字的,就叫盛元村。」
陳獵戶說起此事,似乎還充滿了懷念。
而比陳獵戶更懷念盛元村的,便是看著古月島起高樓,宴賓客的老傢伙們了。
原本這些不再多言的沉默老人只也忍不住感嘆起來「咱們村的名字,還是古月寺的第一任主持取的呢,他說這是盛世元年的意思,那可是一位真正的得道高僧哪。當年他可是元帝的座上賓,元帝窮兵黷武之至,他以身死相勸走入火場,現出佛像,若非如此元帝也不會幡然悔悟。我父母常說那位主持是回了自己的佛位。他們還說主持會一直庇佑我們。」
「可不知為何,如今古月島都被那惡人搶佔了,盛元村也成了如今的窩棚之地,我們許多人也死在了那片土地上,可那位高僧卻再未回來。」
聽到老人感慨舊日的傳聞,另一位老人只也忍不住跟著涕淚連連「大約是我們的心不夠誠吧,是老天降罪於我們。所以我們才會遭遇這滅頂之災,如今花甲之年,為這螻蟻性命,飄零於外。」
老人們的感慨,只也讓現場的氣氛都顯得有些沉悶了起來。
然而在大家夥兒感傷之時,高明嵩卻道了一句「諸位何必如此感傷,人禍之下,未必不曾留下扭轉一切的天命,今日你我留存於這世間,何嘗不是老天留下的一絲生機呢?」
在高明嵩說這話時,張澤只也跟著道「是啊,我命由我不由天,說不定咱們到了京城便能將古月島那夥惡人繩之以法呢。」Z.
說這話時,他只如變戲法一般變出了一包牛肉,一包花生米,甚至他還從一旁的櫃子裡掏出了一罈好酒。
見大家談興正濃,他便乾脆給在坐的眾人斟起了美酒。
聽到張澤這話,一位老人只笑著搖了搖頭,苦笑一聲「我們已是行將就木的年紀,蚍蜉之身如何能撼動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