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不久便有船靠了過來,接走了船上的小姐,小姐走的時候,還是一副依依不捨的神情,揮揮手,不忘囑咐一句,“世安,你一定要來哦,白老闆,也要來哦,還有青衣公子,你也是。”
小姐姓朱,叫朱杏雪,是安兒鎮首富朱凱的小女兒,這麼一說,倒是讓人想到些什麼,朱傾心就是從安兒鎮來,聽聞,她是有個兄長的。
果不其然,一問,這朱凱的確有個妹妹叫朱傾心,後來嫁到了豐沮玉門,前幾年還有些聯絡,後來與家裡的聯絡少了,自從十八年前的一場天災之後,更是杳無音訊了。
再說這朱杏雪,十八年前她不過一歲,還抱在懷裡,天降暴雨,大雨連下了整整半個月,太皇丘上一聲雷響,將一塊千年的巨石劈成了兩半,溝成了河,房倒了,地衝了,安兒鎮整個席捲進黑色的波濤之中,天昏地暗,石流飛天,到處是一片哭天喊地之聲,百姓生靈塗炭,流離失所。前一刻鎮上的人還在街上挑選喜歡的物品,後一刻安湖的水便似一條巨龍一般,將他們吞噬;有人將孩子放在洗澡的盆裡,只求上天庇佑,能饒恕一個幼小的生靈,到頭來卻不知孩子被衝向了何方,不知父母是否還在。
也是在那一年,十幾人高的女媧伏羲神像,不知屹立的多少年華,轟然倒塌。
雨水停了,過了兩個月,地上的水才退了下去,整個小鎮上都瀰漫著一股惡臭的味道,不知是雨水將地底的廢物全翻了出來,還是在何處的屍體開始腐爛。
聽聞,那時朱杏雪也被水沖走了,全家人還沉浸在悲傷之中時,某一天的清晨,卻發現她就躺在自家的門口,身上的玉佩還在,手上的胎記也是她,她包在一個布裹裡,哇哇得哭個不停,懷裡還揣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勿忘世上苦人多。
上天憐憫,朱老爺感恩戴德,將家裡生意的錢都調來這裡,開倉放糧,修繕河壩,重建街房,過了四五年,安兒鎮才又有了這般光景。
所以說起來,這朱老爺算是整個安兒鎮的大恩人,這朱杏雪長得也很標緻,頗有幾分她姨母的風範,據說三天後後她要在城樓上拋繡球招親了。
照理說應該是萬人空巷才是,這柳世安倒好,躲她都來不及。朱杏雪逼得急,讓他那天一定要去,不然就從橋上跳下去,柳世安不去,她果然就從橋上“撲通”一聲跳了下去,柳世安一急,忘了自己不會水,也跟著跳了下去。白老闆想著,完了,這兩人都不會水,就跟著跳了下來,又是“撲通”一聲。
“我覺得這朱小姐挺好的呀。”穆嫣說。
柳世安說,“你不知道,她十三歲那年,獨自出府看花燈,看著那做花燈的小哥哥長得好看,讓他到朱府去做長工,人家不同意,第二天就帶人把人家的房子拆了;鎮上的私塾先生長得好看,人家一個教書的,朱杏雪偏要讓他陪著打獵,結果倒好,她一箭過去,人家的命根子差點沒了。只要被她看中的,一個都逃不了。”
白老闆笑道,“這朱小姐對你可是一往情深啊,她都等了你多少年了,喏,都跳江了。”
“於是世人又會說,她覺得白老闆家的夥計長得不錯,非逼著要嫁給他,結果這個夥計掉下了橋,淹死了。”說著,他自己都笑了出來,“哎,老白,這事兒可千萬別告訴我娘。”
白老闆抬了抬眼,看向岸邊,只見一群人前面站著一個婦人,手拿著鍋鏟,怒氣衝衝的。
果然,群眾的訊息,就是走漏得快,柳世安不安地抽動了嘴唇。
“轟隆隆——”
天上忽的一陣巨響,緊接著就是暴雨傾盆。
“這幾日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怎麼今天下了這麼大的雨?”穆嫣問。
“天色大變,恐怕是不吉之兆。”陸景青回應。
幾人躲也不及地趕緊逃進船艙,不過是小小的一頂烏篷船,全靠著陸景青的法力才向前駛動,大雨一來,被打的“噼裡啪啦”地響。
只見白老闆慢慢地出手,手心貼著船身,使了一股力道,船馬上就穩了下來,三人吃了一驚,柳世安卻好像司空見慣似的,覺得沒什麼大驚小怪。
上了岸,雨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不過他們倒是無所謂,反正剛從水裡上來,不介意再在水裡走一遭了,倒是可憐了穆嫣和紅勻,和他們一起成了落湯雞。
白老闆道,趾高氣昂,“既然幾位幫了我,若真無處可去倒可以在我那兒住一晚,不過就今晚,只限今晚。”
大家叫這位白衣公子白老闆是有原因的,他在安兒鎮開了一家酒樓,叫做天然居,就在小鎮的中心,門上兩一副對聯,上聯是:客上天然居,下聯寫著:居然天上客。出門十里就能聞到一股濃厚的酒香,連雨都衝不散,讓人垂涎欲滴。哦,這位天然居的老闆,還有個打雜的,叫做柳世安。
“那,敢問白老闆尊姓大名啊?”穆嫣好奇地問道。
“唉,”白老闆擺擺手,“我只是這安兒鎮區區第一大客棧的掌櫃,姓名並不重要,你可以和大家一樣,喚我聲白老闆,若是看不起我,叫我小白也行。”
“哈哈哈,白老闆說笑了,說笑了。”
天然居門口,一位身著布衣的大娘雙手叉腰,來勢洶洶。柳世安被這氣勢嚇得躲在白老闆身後,直呼,“不好,我娘要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