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許爸許媽就要回渠縣了。
大概是大年三十夜裡的反抗有了效果,也大概是枯坐了大半夜,才等到許朵回來的許媽開了竅。總之,最近的日子裡,許朵租住的小屋裡,少了些催婚的嘮叨,多了些家庭的溫情。
除夕那天,許朵在外面逛蕩了大半宿才回家,不管許爸的勸慰,不肯回家吃年夜飯,發誓不願再理許媽。許媽則在餐桌旁枯坐了大半夜,任由嘆著氣的許爸將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也拒絕嘗一口年夜飯,賭咒要教訓許朵一頓。
後半夜,隨著開門聲響起,許朵進了家門,枯坐了半宿的許媽也站了起來,兩個人四目相對,發誓的人看到了對面通紅的雙眼,賭咒的人看到了對面通紅的小臉,大概是母女連心,兩個心懷怨言的人同時放下了對彼此的埋怨,抱頭痛哭。只是苦了許爸,把熱了無數次的飯菜又熱了一遍,唯一讓許爸欣慰的是,總算吃了個團圓飯,雖然這頓飯吃的跨了年。
不過,團圓的日子總是短暫的,許爸許媽也有自己的工作,總歸要回去的。尤其是許爸,目前在縣裡的一傢俬人工廠做設計師,說是領的年薪,其實說白了就是按上班的天數算工資,只不過年終統一發放而已,所以要抓緊時間回去,早回去上班早掙錢嘛。而且,許爸許媽本來就有個想法,準備攢錢給女兒在蓉城買套房,也算是在蓉城安一個家,所以更要早點回去。
吃過早飯,許爸許媽收拾著行李,將兩人在蓉城買的、渠縣買不到的、各種雜物捆成大包小包,好方便一會一塊帶下去。
許朵站在一旁,看著許爸許媽收拾,並沒有插手。不是她不想插手,而是兩人不讓他們插手,不光不讓插手,還一邊收拾一邊叨叨許朵:“小姑娘家家的,一點都不知道乾淨,家裡亂成什麼了都。今年這個年,你爸和我啥也沒幹,淨給你收拾屋子了。你就站那別動,別給我們添亂了,一會幫你爸搬下去就行。”
想到許爸許媽馬上要回去了,許朵也就沒有再開口和許媽頂嘴,只是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心裡卻暗暗尋思著:那是你們不知道這個房子原本有多亂,而且我天天加班到大半夜,週六日又經常不休息,還時不時住個工地,能收拾成這樣已經不錯!
在上車前,或許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許媽老生常談,又和許朵說起了感情的事:“談情說愛這方面,你就用點心吧,翻過年就三十了。”
大概也是顧忌著要離開了,下一次沒準啥時候見面呢,所以許媽說的這句話裡,少了幾份苛刻,多了幾百份誇張。
“媽,這才剛過的年好吧,離下一次翻過年還有一年的時間呢!”幫著許爸將大包小包放到後備箱的許朵,有些無奈回道。
“那也要抓緊。”坐進車裡,關上車門前,許爸倒是難得的說了一句。
“好好好,知道了,路上慢點開,到家了跟我個信。”許朵幫許爸關上車門,有些牴觸和敷衍的說道。
降下車窗,許爸擺了擺手,算是回覆了許朵,也沒管許朵怎麼回應,又搖上車窗,發動汽車,緩緩的向遠離許朵的方向開去。
看著越來越遠的汽車,這次一別之後,按照許朵的工作性質,下次再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所以,儘管心裡不願承認,但許朵內心的牴觸漸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對爸媽的留戀和不捨。
人就是這樣,東西在手邊的時候不知道珍惜,離你而去的時候才知道後悔。因此,哪怕之前催婚時的許媽有千百般不好,許朵心裡再埋怨,此時這種埋怨也慢慢變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許媽許爸的千百般好,如何寵著自己,忍著自己,讓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