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宵墨默然著沒有說話,安靜地看著她,仔細聽著。
“我們都不是什麼十幾歲的小孩子了,可以僅憑著一時衝動就做出不計後果的瘋狂事情。所以喜歡這種話,要說出口,比起年少的時候實在是要難不少,我相信你也是這麼認為的。”
秦宵墨的神情有細微的鬆動。
她說得對,他確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瞭解她,雖然知道她是個活潑開朗的性子,可關於別的細節,他卻知之甚少。
眼下這種和她面對面交心而談的場景,他甚至都沒有設想過,也不知道,她原來會顧慮這麼多。
哪怕她也表白了,卻沒有急於答應他的追求。
許佳怡,遠比他想象中要更加冷靜和理智。
“你大概不太清楚我出身在一個什麼樣的家庭。”許佳怡說著,端起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涼白開,似乎是為了穩定心緒,但若是仔細觀察,便能發現她故作鎮定的姿態下,近乎難以掩飾的顫抖雙手。
對他坦白自己的出身這回事,她需要鼓足不小的勇氣,因為本身就覺得雙方的地位並不對等,所以說出這些話來,也幾乎等同於掐滅了她心裡最後一絲幻想。
她做好了他會後悔的打算,同樣也沒對這段關係抱太大的希望。
所以與其草草答應又草草結束,不如事先就給自己和對方都打好預防針,這樣哪怕沒有在一起,至少也可以避免以後見面尷尬。
許佳怡喝了一口水,才繼續說:“我是河市人——你可能聽不太出來,我朋友都說我江城話講的不錯。”
“可以聽出來。”秦宵墨看著她,勾唇淺笑,說,“江城人講話,還要更兇一些。”
江城是個典型的碼頭城市,受歷史原因影響,本地人講話多多少少都帶著一股匪氣,因此常有外地人吐槽,說江城人講話特別狠。
許佳怡一時失笑,也沒跟著他的話頭繼續說,而是順著自己剛剛的話接著道:“我出生在一個非常傳統的重男輕女的家庭,父母都不太待見我,所以我和家裡的關係也不好。”
秦宵墨斂了笑意。
“如你所見,我的經濟條件也不怎麼樣。”她笑著環視了一眼自己逼仄的出租屋,“住在這種房子裡,已經是我力所能及的全部,連小音的店開業的時候,我都送不出什麼像樣的賀禮。”
“以前我媽常說,家裡條件不好,讓我以後找個有錢人嫁了,享享清福。我那時候年紀小,只當她是開玩笑,現在才知道,她那些話都是發自真心的。所以時間長了,我也一直告訴自己,要找個有錢人嫁了,好享清福。”
“秦宵墨,你應該沒有體會過什麼是窮的感覺吧?你這種人,註定和我的價值觀不相符的,以後,我可能會為了三兩斤打折的蔬菜和老闆爭執得面紅耳赤,而你,註定永遠不用為柴米油鹽操心。”
“我省慣了,從骨子裡都透著清貧,這種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和你靠的越近,我只會越發覺得自己沒用。”
“我們過的是兩種生活,我也並不想拉低你的生活質量,所以我想勸你,在這件事情上面,再多考慮考慮。”
她笑著,臉上慢慢漾開溫柔的笑意,眼底,卻是刺骨的冰冷。
“你應該會找一個門當戶對、溫柔知性的姑娘結婚,而不是選擇像我這種一窮二白,連份像樣的學歷都拿不出來的底層工薪階級。”
她無比認真地凝望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想成為你回憶往昔的時候,一段遺憾的回憶,也不想以後再想起你的時候,回味起來的,只有滿腔的意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