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壞人的電話打到餘新民這兒,餘新民聽說是因為範思成才讓他的“合夥人們”如此驚惶,心裡對他的恨意又增加了幾分,範思成這王八蛋,怎麼總是時時處處的和老子作對呢,別讓我找到機會,老子弄死你。
恨範思成是一回事,眼前的事怎樣解決是一回事,無論有多恨範思成,現在人家是領導,插手國土所的事是人家的權利,讓國土所把錢交出來人家是合法合理的。所以,現在當務之急是怎樣應付這件事。
在採沙挖石的事上,大家都把餘新民當成了頭兒,因為這事兒是他組織的,他一毛錢都沒出,卻拿了兩成股份的時候他說過,有事他兜著的,說背後有人。那麼,現在是不是有事兒呢?
這是事兒,但是這種事兒可不是背後的人幫兜的啊,這是經營上的事兒,並不是社會上的麻煩,人家怎麼兜啊,總不能叫讓人家幫忙弄錢吧,那不是扯蛋嗎?餘新民也犯愁了。
找承建商談提前結款是幾個人電話討論過後的最好辦法,馬上就要過年了,借錢什麼的,根本不可能了。還有一個辦法就是,讓各村委繼續下去清理收款,各種代收款收上來後交給江定山應付範思成。
下午四點,範思成召集國土所全體成員開會,連掃地的都來了,一溜兒七個人圍在會議室一張長方形的木板桌四周。
坐在主|席位上的範思成,臉色依然是黑的,不瞎的人都看得出他現在的情緒非常不好,或者說他正在生氣。
他本來已沒那麼生氣了的,但是看了江定山給他的本年度國土所的收支及土地款收繳賬目後,他就更生氣了。
範思成威嚴的掃視了一眼與會的人後開始說話,大家看到他的臉色那麼難看,本來以為他會火山爆發大罵一通在座的人的,哪想到他開口後卻是說要表揚江定山。
“各位,開會之前我想先表揚一個人,這個人非常厲害,他值得我們大家學習,這位厲害的人物是誰呢?他就是我們尊敬的江定山所長。”範思成面無表情的看著江定山說,“為什麼說我們的江所長很厲害呢?我們的江所長有什麼厲害呢?其它的不說,單單說江所長的抗壓能力就值得我們表揚和學習。回龍鎮國土所去年今年兩年的清繳土地款及罰款將近一百萬,按照三三四比例,就該要上繳六十萬,但我們收上來多少了?上交多少了?兩年時間我們收上來五十萬不到,上交二十萬不到。收不上來就不上交,這是很正常的,但是我佩服的是,上級竟然沒催大家去收繳。”
“各位,你們聽到過上級催交了嗎?聽到過上級催收了嗎?還是上級……。”範思成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看向江定山。
江定山拿起桌上的煙點了一支,深深吸了一口緩吐掉煙後說:“範鎮長,你看到今天的這種情況,是有很多歷史原因的,我可以會後給你彙報,另外,我剛才已做了佈置,在放年假前全所出去到下面去催交,我們的目標是年前催交二十萬元。”
範思成顯然不僅僅是要說補收款問題,他還想說其它問題,其它的問題絕對不能在會上說的,所以,江定山只好硬著頭皮打包票,承諾年前收上來了二十萬,希望範思成不要在會上追問下去。
每一個部門單位都有一些自己的秘密,這些秘密也許是屬於本部門的,也許屬於本部門和一些領導的,當然也有屬於本部門某個人。不管是那一種秘密,都不能在會上說的。否則,一旦這些秘密不是秘密了,極有可能會引起軒然大波。
為什麼上交這麼少的補交款上面不催收不催交呢?那是因為回龍鎮的任務已完成了,所以上面便不催了。換句話說,上報的補交土地款少報瞞報了的,但這秘密是上屆鎮府班子和江定山的秘密,絕對不可以拿到會上來說。
範思成看著江定山說:“那我現在該說什麼?你是不是覺得,承諾收二十萬上來就沒事了?江所長,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個小年輕,憑運氣坐到這個位置上的副鎮長什麼都不懂,隨便糊弄我一下就可以了?”
“範鎮長,我本人及國土所全體人員都絕對沒有這樣的想法,不過,有一些過去的事,確實是不宜拿到會上來說的,會後我可以詳細彙報。國土所的工作沒做好是我的責任,範鎮長不滿意可以對我追責無論怎樣處理我。都不會有半句怨言。”因為在這之前,江定山個人並沒在這些事中得到好處,所以他並不驚慌,在看他來,只要年前幫範思成弄回來二十萬,事情就是圓滿的,範思成應該滿意。
事實上,國土所這一塊的業務,對於範思成來說是完全陌生的,上任後才惡補的一點業務知識並不能全面瞭解國土所的運作。而且,一直以來,都沒聽到過國土所這一邊有什麼不妥的傳言,所以他的重心一直都放在招商辦那邊。所以,緊急召開的這次會議,除了討論補交土款這個問題之外,他並沒有準備其它議題。江定山這樣承諾了,他不能繼續糾纏,那麼就等於他無話可說了。
會議室裡很靜,非常尷尬的安靜。
範思成一時不知如何打破這種尷尬的安靜,江定山同樣也不知如何轉移話題。
副所長兼辦公室主任蘇丙寅見狀,心裡暗喜,咳了一聲說:“咳,範領導,我想說幾句。”
“你說。”範思成看了一眼蘇丙寅說。
“領導,現在各項各業都在改革,其實我們國土系統也該改革了,當然整個系統的改革論不到我操心,我要說的是,我們所的工作制度、方式應該與時俱進了,不應該還用舊方法處理新問題……。”蘇丙寅說的簡直就是廢話,他這個時候丟擲這樣的議題,自己又沒拿出具體的方案,那簡直就是浪費大家的時間。
沒錯,他就是浪費時間轉移尷尬幫範思成解圍的,他叨叨的說了一通,見範思成沒說什麼,他接著說:“當然,改革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完成的,但有一些老問題我們應該清理、了結、拋棄掉才能輕裝上陣,快速前進,比如那些拖十多年的舊賬……。”
嗯,這才是蘇丙寅要說的核心,包括範思成在內,大家都想聽聽他有什麼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