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卻沒有立刻回絕,反而微微沉吟了一下,最後得出了相反的結論,“也罷,就讓他來見我一見吧。”
“殿下?”施高藝有些吃驚,生怕到了這個地步李琿又絕處逢生,“現在又何必再見他呢?他若是作出一副痛哭流涕的醜態,反倒壞了殿下的心情,”
“這景福宮本來就是他家的地方,我既然已經讓他落到這個地步了,見見他又何妨?”太子不滿地掃了他一樣,“現在事情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不管他說什麼結果也不會再更改了,難道施大使認為我是個隨心所欲胡鬧反覆無常的小孩子?”
“臣不敢……”施高藝被嚇得再也不敢多說,其他人也都不再出聲,再也無人表示質疑。
自從太子來到高麗之後,這一段時間裡已經在這些文武官員當中建立了威信,再也沒有人膽敢把他當成少不更事的孩子了,現在在他作出決定之前還會建言幾句,決定了之後就只能唯命是從。
“帶他進來吧。”
得到了太子的命令之後,沒過多久,金藎國就重新去找到了李琿,然後他被侍從帶進了慶會樓,除了兩位貼身的侍從護衛之外,其他的文武官員都已經迴避了。
當李琿來到二樓的時候,太子坐在窗邊,一言不發地看著對方,背後的陽光並著山風和水色投入到了他的身上,宛如他才是這座王宮的主人似的。
“臣參見太子殿下。”在侍從的牽引下,李琿走到了太子的面前。
“不用跪了,請坐吧。”還沒有等他畢恭畢敬地行禮,太子就直接發話了。
李琿身邊的侍從不由分說,強行扶住了他,然後把他放到了太子旁邊的座位上。這種近乎於不講情面的做法,倒是很能夠體現兩個人之間現在的差別了。
好像是在尋思該怎麼開口似的,一直都沒有說話,
“國主,現在你恐怕得聽我的安排了。”李琿坐上了座位之後,太子繼續說,“既然我們已經鬧出了這麼大的陣仗,那你現在就應該明白,事情是沒辦法回頭的了。我讓貴國的領議政大臣來找你核定詔書,是為了讓我們彼此之間都能留個體面,請你按他說的去做吧。”
“殿下,臣今天過來,並不是向殿下求饒的,臣知道事到如今讓殿下回心轉意是不可能的,事情也沒有迴轉的餘地了。所以太子殿下請放心,臣不會惺惺作態,讓大家都為難的。”李琿卻低下了頭,給出了一個讓太子出乎意料的回答,“殿下請放心,臣在來之前已經把國璽交給了金議政,他已經把詔書傳出宮外了,很快就可以傳遍全國。到時候大家就知道我高麗延祚有望了……”
雖然他努力說得平靜,但是太子也能夠聽得出來對方內心深處的失落和恐懼,他也理解對方的心情,所以有意也放緩了語氣。
“既然如此那就最好。國主也請放心,我們只是為了貴國的安定才這麼做的,並沒有加害國主的想法。只要國主按照我們的意思行事,那就絕不會有人能夠威脅到國主的安全,國主可以繼續在宮中頤養天年,就算是嗣子的生父乃至金議政本人,我們也決不允許他們對你不敬。”
這本來就是他的既定方針,他之所以擺明干涉高麗國主,自己來為高麗指定王嗣,一是為了順應自己屬下們的心願,同時解決高麗的國祚問題,但是更主要的是為了在高麗朝廷、乃至大漢的文武官員們面前立威,讓他們明白自己的權力和意志,而不是將自己當成少不更事的孩子來看。
現在兩個目的都已經達到了,這些文武官員都已經對他心有忌憚,而高麗朝廷更加只會唯命是從,以後他在釜山坐鎮的時候行事就會十分方便,再也沒人可以掣肘。
既然本身目的已經達到了,他也不打算再跟李琿為難,左右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就讓他在這宮裡老死也沒什麼。
“臣多謝殿下的厚恩。”李琿再度頓首對太子表示感謝。“臣現在已經到了如今這個年紀,精力不濟,就算要臣打理國政臣也是忙不來的,以後能夠從紛雜當中解脫出來,真要感謝殿下。”
他這麼不斷感謝的樣子,反倒讓太子感覺有些彆扭了,甚至懷疑對方是以這種方式來嘲諷自己,發洩心中的怨憤。
“國主不必謝我,我這麼做確實是覺得有些對不住你,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會因為歉疚而改變主意了。”他微微沉下了臉來,想要以這種方式告訴對方這已經是能夠給他的最好的結果了,“不過,我國當年出兵幫助國主復國,讓國主在潦倒不堪的情況下重新登上王位這麼多年,應該已經算是對得起國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