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亭?距離咱們這邊兩個時辰不到”聽到嚴黑臉的話,趙進臉色陰沉,其他人立時譁然。
徐州是漢時楚王封地,楚王亭就是所謂楚王停駐過的亭子,是個大莊園,本以為是蕭縣土豪的莊子,沒曾想也是雲山寺的產業,距離這裡這麼近,這還真是燈下黑。
不過讓趙進他們臉色難看的不僅僅是這個距離,還有這人數,泡河沿的孔九英果然是大豪,居然越境派過來二百多騎,這等手面,就算大明官軍恐怕也只有參將遊擊這一級才能做到,雲山寺的六百僧兵更不必說,所謂僧兵過千無非是誇張,但這六百人也是實打實的力量,面對只有幾十名不太靠譜的騎兵,一百多老兵,四百多新兵,還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何家莊之處,那是絕對的優勢。
但不好的訊息還不止這點,嚴黑臉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今早在城內看到了一個僧兵裡的師弟,他來城中買酒,一買就是二十壇,小的趁著落單的時候拽住他,許了他五百兩的好處,這才知道這件事,之所以買酒,是要開戰前給他們壯行,莊子裡都存著酒,不是喝光了不會出來買,急著來買,肯定急著來攻,那師弟勸小的躲避”
“你怎麼跟著大車出城?”
“城內多了不少雲山寺的面孔,小的怕走漏訊息。”
大家一起看向趙進,趙進沉吟一下,肅然開口說道:“天黑之前,曰出之前,只有這兩個時候來攻,現在距離天黑不到兩個時辰了,劉勇,立刻安排人敲鑼喊話,何家莊戒悳嚴靜街,就說大股響馬來襲,各自呆在家中,集悳合青壯準備抵禦,任何進入闖入家中的人殺了就是,後果我來承擔。”
劉勇答應一聲,向著外面跑去,趙進轉向其他人:“立刻集悳合各隊,將何家大院周圍撤掉木橋,擺上木柵,將武庫的盔甲全都發下去,弓箭手等高,所有能盛水的東西全部裝滿,把除了院門外的門板都拆卸下來,上面蒙上棉被,現在開始,快”
他話音剛落,夥伴們都朝著各處跑去,銅鑼聲,吆喝聲,開始在內外各處響起,整個何家莊突然沸騰了。
每個人都在按照趙進的安排忙碌,營房裡的那些木床也被搬了出來,在高牆後面搭成簡單的木臺,弓箭手可以爬上去射箭。
水缸,水桶甚至水盆都裝滿了水,這時候何家大院裡的水井起了作用,門板也被拆卸下來,那些舊被褥浸溼了之後直接蓋上去。
外面已經響起了叫罵聲和哭鬧聲,這倒不是外敵來襲,而是這時正是何家莊最閒適的時候,莊戶百姓和外地商販忙碌一天後歇息下,還有人過來看看趙字營的新鮮景,沒曾想突然就要戒悳嚴。
趙字營才來這邊,即便曾經屠滅了何偉遠滿門,可存在感依舊不強,這光天化曰太太平平的,突然就說有大股盜賊來襲,這可是幾十年沒有的事情,也就是當年鬧白衣賊劉六劉七過境的時候有過,可那也已經是傳說了,突然間來這麼一出,大家都覺得不可置信。
何況敲鑼喊話的人並不強制,只是通知到了,有人覺得寧可信其有,急忙回家閃避,有人卻不在乎的暗自嗤笑,不管信不信,看到何家大院這邊撤掉木橋,擺上木柵拒馬,那些丁壯全副武裝的奔走不停,不信的人也怕了,急忙朝著家裡趕,這行動不一,彼此推搡讓場面亂成一團。
倒是騾馬店那邊不太一樣,販賣牛馬的商人們本身就有武裝,經歷的事情也多,看到這個場面,立刻集悳合人手,關閉店門自守。
外面這般嘈雜喧鬧,連帶著裡面集悳合起來的新丁都不安起來,只不過這時就體現出分隊的好處,隊正們大聲吆喝命令,讓手下不至於混亂,其實所謂老兵比新兵也不過打幾個月一年而已,而且他們的臉上也有慌亂,可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做了頭,就一定要表現出個樣子來。
那些本來慌亂的新丁看到領頭的人沒有亂,他們的心思也跟著鎮定了些,只不過每個人的呼吸都很粗重,臉色或者通紅或者慘白。
亂糟糟一陣之後,何家大院外的何家莊安靜下來,只是這樣安靜的氣氛更加壓抑,趙進披掛完備,手持長矛站在院中,劉勇急匆匆的趕回來稟報說道:“外面的莊戶商家差不多都回去了,也有人跑出莊外,我讓咱們的兩個人跟著過去,萬一有事,他們就會回城報信求援。”
“這麼大場面”內外肅殺的時候,卻有人不合時宜的出聲說道。
趙進皺眉回頭,從聲音上他就能知道,是董冰峰帶來的那些老騎兵,對趙字營新老家丁們很緊張的場面,對他們這些見過陣仗的前親衛家丁來說,就算不得什麼了。
轉頭之後,看著輕鬆自在的九個人,趙進突然發現這種調侃也有好處,最起碼自家的那些新老家丁也跟著輕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