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山一般都是在書房裡讀書寫字,王兆靖進書房的時候,王友山正把手上的書本放下,面沉似水的轉過身來,如果王兆靖細緻一些,就能看到這本禮記才剛剛翻開第一頁,這本書王友山早就翻爛了,倒背如流都是有的,怎麼會從第一頁開始看。
不過此時的王兆靖也有些心不在焉,根本注意不到這個,他躬身行禮,然後開口說道:“孩兒在外面闖禍,讓父親大人艹心了。”
“我說過,你自己選了自己的路,為父不會說三道四。”王友山淡然說了句,說話時卻一直在王兆靖身上打量,看到的確沒什麼傷口,明顯是鬆口氣的樣子。
王兆靖直起身後有些沉默,王友山搖搖頭說道:“還真是沒想到,那趙進居然驍勇如此。”
若是平常王友山誇獎趙進,王兆靖會跟著高興,可這次卻這樣的反應,這讓王友山頗為意外,王兆靖在那裡愣了會,深深一揖說道:“父親大人,孩兒今後想要在學業上多下功夫,今年鄉試若是不成,就沉下心好好做學問,總會有所回報。”
“哦?你那些兄弟和朋友呢?”王友山詫異之後,淡然問道。
“那邊那邊還和從前一樣,只不過孩兒要在學業上更多用心了,功名仕途方是正路。”王兆靖開始還有點磕絆,越說到後來越是順溜。
王友山看了自家兒子半天,眉頭微微皺了下,開口問道:“這是你真心話嗎?”
“回父親大人,這是孩兒的真心話”王兆靖說到這裡也是打了個磕絆,但還是繼續了下去。“孩兒越回想那曰官道上和樹林間,就越覺得心膽皆寒,孩兒想自己書香門第,官宦人家,如果就那麼在荒郊野地,死於草莽盜匪之手,這一生實在是不值。”
王友山點點頭,卻嘆了口氣說道:“今時不同往曰,徐州文氣衰弱,科考那關你倒是能過,鄉試那邊真就不好說了,世態炎涼這個詞,你也應該明白含義。”
因為南北直隸參加鄉試的學子太多,所以在這之前,督學御史要先舉行一次考試,篩選一遍,擇優參加鄉試。
“請父親大人放心,雖說京師那邊的長輩故去,不能關說,可孩兒相信,這等大考,也要考慮真才實學。”王兆靖的心思很堅定。
王友山搖搖頭,只是開口說道:“你的心思為父明白了,其他的事情為父想想辦法,你好好讀書就是。”
書房的氣氛莫名有些壓抑,王兆靖施禮退出後,王友山在屋子裡坐了一會,卻讓人喊那位河叔進來。
那位河叔進來後,王友山皺著眉頭問道:“那曰激戰你問清楚了嗎?小靖這邊可曾怯懦畏懼?”
聽到這個問題,河叔也有些詫異,回憶了下才搖頭說道:“趙公子那邊都沒有細說,但那些屍首小的也看過了,的確都是少爺他們所殺,死在少爺手中的不下十個,少爺用劍殺人,傷口和別的差別不小。”
王友山又是搖搖頭說道:“原來不曾膽怯退縮,怎麼事後卻這個樣子?”
河叔聽到這個,臉上露出笑容,低聲說道:“老爺,人遭逢生死大難,總會多想,少爺這個也是人之常情,想通了就好。”
王友山臉上也有了笑容,開口說道:“讀書也好,只是此時去讀書,有些可惜了,兆靖還是天真了,還以為如今這功名路上要真才實學,真是笑話。”
他話裡帶著些辛酸譏嘲,這次河叔沒有接話,不過他大概能猜到,王友山所說的可惜,並不是說從前讀書時間太少可惜。
趙進回家後本來想著會被母親埋怨,沒曾想何翠花一句話沒說,但趙進也清楚的看到,自己母親眼圈通紅,眼睛裡全是血絲,讓他換衣服的時候,嗓音沙啞異常,本來做好了準備,卻沒想到家裡沉默,可這樣的情景讓趙進心裡更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