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人深的小坑內,飛蛾城探索小隊的五個人看著面前這位兩米高的漢子屈著身子,靠著牆壁瑟瑟發抖,他的眼神慌張且空洞,幾滴冷汗順著額頭兩側緩緩流下,此時似乎一隻蒼蠅都能將他嚇個半死。
“喏,喝點,別他娘跟個娘們兒一樣!”老牛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酒壺扔給了壯漢,那是用野外變異母牛的犄角挖空製作的,老牛對外說這是他狩獵的成果,並把過程描述得極其血腥,可大家都知道,這是他小時候用一個小時作為報酬從他打工的酒館老闆那裡換來的。
壯漢“啊”地慘叫一聲,被突然飛過來的酒壺嚇得本能向後退,後背狠狠撞擊到坑洞的土牆壁上。他盯著落在身旁的牛角酒壺瞅了半天,緩了緩神,拔開蓋子,仰頭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孃的你給老子留點兒!這點兒酒我花了半個小時,我都沒捨得喝!”
壯漢似沒聽到般將酒壺裡的酒一飲而盡,心疼地老牛直咧嘴。壯漢喝過酒後定了定神,眼神重新有了焦點,他再次看向飛蛾城探索小隊時,臉上多了些許戒備神色。
“你們...”壯漢試探地問道,“是哪個城邦的?”
“飛蛾城的,你是巨人城的。”矮木隊長隨後補了一句。
聽到他的話,壯漢動作很小地吐了口氣,緊繃的身體隨即放鬆下來。至於對方為什麼知道自己是巨人城的這一點,他一點也沒詫異,畢竟身材在這兒擺著,藏也藏不住。
“也算老天開了眼,這個時候要是碰上暴怒城那幫瘋子,我寧願轉頭回到怪物的懷抱!”壯漢慶幸地說著,忽然表情變得有些怪異,他兩眼放空,表情隨即變得急切,嘴角抽動似乎想努力說出什麼,轉念間便恢復正常。
光發現了壯漢的異樣,看了眼隊長,矮木顯然也發現了,不過壯漢很快恢復正常,他便沒再深究什麼,將其當作是受到驚嚇後某種“後遺症”。
“你遭遇了什麼?‘都死了’是什麼意思?”隊長問道。
回憶起剛剛發生的事情,壯漢後怕地哆嗦了一下,而後又染了些許悲傷和悔恨,他的嗓音變得哽咽起來。
“跟我一起的還有六個人,我們是巨人城裡的工匠,都是三等民...”
“工匠來這裡幹嘛?”老牛打斷道,矮木隊長瞪了老牛一眼,後者像受氣包一樣老老實實閉上了嘴。
“自從暴怒城向我們宣戰後,城內大多數探索隊都被編入了軍隊,沒了他們獵殺怪物,提取怪物體內殘餘的時間,導致市面上那些作為可流通的“時間貨幣“越來越少,再在加上戰爭的影響,物價飆升,制規人為了提高城內產能,拒絕我們使用紅色時間作為貨幣購買物資,很多人連最廉價的黑麵包都吃不上了,每天都餓著肚子,大人咬咬牙還能扛得住,可是家裡的老人和小孩兒呢...”
說到這兒,想起了還等待他滿載而歸的家人,壯漢眼睛微微有些發紅,他咬了咬牙,發狠一樣繼續說道:“實在是沒辦法了,我們幾個鄰居就琢磨著,要不偷偷跑出來,哪怕只殺死一個怪物,拿了它的時間,也許就能買頓黑麵包吃,不至於餓死。我們都不會密法,帶上了錘子,那是我們吃飯的傢伙式兒,可沒想到,僅僅碰到了一個怪物,就把我們給衝散了。我躲到一處石頭後面,四周什麼都看不到,只能...只能聽到他們的慘叫...”
壯漢再也說不下去了,悔恨地用手一下接一下地錘起牆壁,鮮血冒了出來,在土牆上留下一片血漬。飛蛾城的人沒有阻止,皆陷入沉默,大家都知道,自己做什麼都緩解不了壯漢內心的傷痛。
“你還剩多少時間?”過了一會兒,隊長打破沉默。
壯漢愣了一下,轉過身背對著飛蛾城的人鼓搗起腕帶看了眼。“將近三個小時。”
“我們可以給你送到商路,那裡應該會碰到你們巨人城巡邏計程車兵...”隊長提議。
“我不回去...”壯漢默默地說道。
“要不你去讓怪物再飽餐一頓?”老牛嘲諷道,在他看來,拋棄隊友獨自苟活的人不值得同情。
“我們出城時擁有的時間是一樣的,現在距離他們死亡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左右,算下來,每個人身上應該還有三個多小時,我要把他們的時間帶回去,這是我們出城前就約定好的,活下來的人把死者的時間還給他們的家人,死人的時間可以當作貨幣使用。”
“前提是他們沒被吃的只剩下骨頭!”老牛沒好臉色的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