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愣了有頓飯工夫,張禾豐才慢慢回神,啞著嗓子道:“你適才所說都是真的,而不是在騙老夫?”
“學生不敢在此等事情上哄騙儒師,這些都是有據可查的事實。”
“可他們……為何要這麼做?”
“因為他們是小人,而儒師是真正的君子,自然不會明白他們為何會有此想法做法了。倒是學生,多少能明白一些,因為他們擔心儒師一直在太子身邊會壓制他們,讓他們到最後只能屈居其下,在利慾薰心之下,自然就只能鋌而走險了。至於後面的事情,就更是順理成章了,畢竟一旦等小人出手算計害人,那麼他就會無所不用地害人到底,直到把這個早被他視作最大仇人的昔日朋友死去了,他的家人也因此再難翻身,他才能真正放心!”
李凌的話讓張禾豐再度愣住,這等邏輯實在不是他能想明白的。但隨即,他又看向這個年輕人:“那你呢?你又是什麼人?為何能看出他們的心思?”
“學生自然不是君子,但也不屑於做那等害朋友的小人。說到底,我只是想做成一些事情,好讓自己安安穩穩在此為官而已。”李凌坦然看著他,“當然,這也是因為我和卓吾都不想儒師您被小人戕害,他們的那些陰謀手段實在太過下作,儒師不該被他們算計的!”
看出對方已經動搖,李凌又加上了那塊最重要的籌碼:“其實儒師您想過沒有,陛下未必就真要廢立太子,那不過是某些人的猜測罷了。”
“嗯?”張禾豐的眉頭頓時一皺,似乎捕捉到了什麼,可一時又想不明白。
李凌繼續道:“其實在我看來,所謂的陛下有意立永王為儲君的說法本身就有些荒謬。是,永王這些年來確實頗得陛下寵愛,還給了他不下於太子的各種恩榮,可也就此而已了。除了這些,儒師可記得陛下有過明示或暗示要更換太子嗎?”
張禾豐仔細想了想,然後有些茫然搖頭,這還真沒有過,至少他不記得有此事實。
“這就是了,所謂的永王要取代太子為新儲君,這說法本身就有待商榷,只是兩位皇子身邊之人自以為是的說辭罷了。或許民間多有傳言,但都只是捕風捉影的流言,反正朝堂之上,大家對此都是三緘其口的。如此一來,事情就越發古怪了,明明只是一個空穴來風的說法,為何太子和你們卻要如此緊張呢?
“就拿此番來說,太子身在北疆監軍,本來就是我大越祖制,現在時候未到,怎麼就能隨意召回?儒師和各位大人居然還急吼吼地上疏陛下,想要壞此規矩,這本身就是會讓陛下感到不快的事情啊。
“或許那些想出這一做法之人只是為了坑害儒師才有此招,但更可怕的還是在於,他們是真覺著讓太子歸京才能確保自身安全。說到底,那就是他們擔心群龍無首的自己在面對永王一黨的攻訐時會應付不了,才想著用這一招來請回太子!他們壓根不是為了太子著想,而是為了自己啊。
“儒師,要真按我所言,這樣的同僚,你真放心讓他們留在太子身邊,並在最後因從龍之功而竊居高位嗎?恐怕那才是我大越天下最可怕的結果了,群小在上,必生大亂啊!”
話到這兒,張禾豐是徹底被李凌牽著思緒和鼻子走了,心也跟著完全亂了:“怎,怎會這樣?照你這麼說來,那些人,那些人都不可用?他們個個狼子野心,都是小人。太子若由他們位於左右,恐怕就危險了……”
“正是如此!所以儒師您現在要做的,就是阻止他們的計劃,至少要保全自身。而想要讓陛下不再追究此事,最好的辦法,就是否認您曾在聯名奏疏上具名,只要您公然表明那上頭的名字是別人仿寫,我想以陛下之英明,必然會還您一個清白!”
直到這時候,李凌才把最重要的目的給道出來,就是讓他站出來否認曾上疏請回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