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的男人抬了抬手，影子並不清楚，但能看到那隻抬起的右手食指上有枚扳指的樣子。
男人的聲音依舊溫和：“新聞和影片我都看到了。恭喜你！”
何楚楚“噗通”一下跪了下來：“當初多虧先生收留，我才能活下來，有安生立命的地方。我本來應該一輩子都留在銷金窟為先生做牛做馬的。”
男人溫聲道：“沒有關係，何楚楚，每個人每個階段都會有不同的際遇。當初我救你，只能救你的命，現在她救你，救你的心。人沒有心，只是行屍走肉，有了心才有靈魂。何楚森，恭喜你，找回了自己的靈魂。”
何楚楚見男人沒有責怪自己也沒有留自己，心底的負疚感少了一些。
她恭敬地磕了三個頭：“先生救命收留之恩，我一定銘記在心。”
當初她將畫託給許雨森去參賽，在病房裡等著參賽結果。可是等來的卻是她的美院論壇裡，新聞裡許雨森拿獎的影片。
她不顧身體醫生勸阻，發了瘋一樣的去找許雨森，可是那個時候許雨森已經受Y皇室畫院邀請去Y國了。
她當時窮的連機票錢都是靠賣血換的，她像個流量狗一樣在皇室畫院門口守了許雨森七天，才終於堵到他，等來的是他無情地叫來了警察，說她在畫院門口賣銀。
無憑無據，警察當然相信了皇家畫院的學生而不是她一個看起來就很落魄的女人。
那個時候許雨森多惡劣啊，出了警察局門口說可以私聊。然後，在大雨磅礴的夜晚把她帶到荒無人煙的海邊任由她自生自滅。
她想過死了算了，可是當真的意識迷離的時候發現，她真的不甘心就這麼死了。
她掙扎著想要走回城市，哪怕找到警察把自己遣送回國都行，她想活下去有朝一日可以報仇。
先生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大雨朦朧了她的視線，先生就像此時隔著一道屏風般朦朧，卻又無比真實地站在雨裡看著她，送她去醫院，帶她回國，給她工作……
她對先生由衷地感激，此時也由衷地感覺自己愧對先生。
屏風後的男人抬了抬手，溫和地說：“我救你一命，不過舉手之牢，我給你的工作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工作。今天你要走，不是你對不起我，是你跟銷金窟的緣分盡了而已，沒什麼可愧疚的。”
男人手腕一抬，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從屏風上方扔了過來，落在何楚楚面前的地毯上。
男人的聲音依舊溫和：“履行合約，這就走吧。”
“是！”
何楚楚跪在地上，撿起地上的匕首，手有些抖。
銷金窟的主管合約並沒有寫明合約年限，只有一項：離開時自戕一刀，廢手或腳，自選；且離開前不能醫治。
也就是說，如果想要離開銷金窟，隨時！只要挑斷自己的手筋和腳筋，然後從頂樓一層層走下去，等走出銷金窟後，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手筋和腳筋都無法再接上，此後半生就是個殘疾人。
所以此前，何楚楚並沒有想過要離開銷金窟，可是當她看到伊希絲眼底的期望時，她很不想讓伊希絲失望。
那就……廢一條腿吧！
何楚楚拿著刀的手有些顫抖，屏風後男人及為耐性地等待著，甚至，他還很溫和地問：“需要我請人幫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