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漫天,馬車駛入山林,停在一處宅院外。
僕從安放好臺階,顧悠若便從馬車上下來,穿過廳堂,撲向正在後院池塘邊餵魚的人,甜甜地喚:“爹爹。”
顧楚鈺回頭看了看,丟了手中的魚食,轉過身抱起女兒,唇角微揚:“為何今天回來得略晚?”
“嗯……我遇見了一個叔叔,他說他你和阿孃的朋友。”
“朋友?”
顧悠若微微側過身,一指苑門處,“就是那個叔叔。”
顧楚鈺順著女兒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對那人的到來並未感到稀奇。
他遠離廟堂,隱匿於江湖,不代表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著。從前保持耳聰目明是為了掌政,如今則是為了保護妻兒,越是想過安生日子,就越要留心外面的風吹草動。
江叡搖著摺扇走近,笑說:“七年了,你怎麼一點都沒變?”
他之前留阿慶在城中等待,跟著悠若在城門外登上前來接她的馬車,若不是悠若帶路,只怕他想破頭也想不到他們躲在這兒。
江叡從進門起就一直在左顧右盼,發現這宅子還不及相府隨便一個院子大,但有人卻在這兒過得怡然自得。
可見人高興與否,和擁有多少沒多大關係,就像他,已擁有了該有的一切,卻還是會因遺憾而惆悵,常常想要找到他們,挽回他們。
顧楚鈺看了看懷中的悠若,問江叡:“這不叫變化叫什麼?”
“是啊,你當爹了,恭喜。”江叡面帶笑容,邊說走到石桌旁坐下。
重逢之際,他和顧楚鈺之間竟無半點陌生之感,這是好事。
江叡又看了看周圍,見這兒除了顧楚鈺父女外沒有別人,連個下人都沒有,更沒覓見他想找的人。
顧楚鈺放下女兒,牽著女兒過去坐下,問:“來這兒有事?”
“你撂攤子撂得乾乾淨淨,都不關心下我這個皇帝當得如何,做得好不好,有沒有遇上什麼難處。”江叡瞥了瞥顧楚鈺,“我是該說你無情還是無義?”
顧楚鈺沉眼飲茶,淡淡道:“虧得蕭蕭誇你有骨氣,說你會迎難而上,不會求人,原來你竟指望著別人手把手地教。”
“那是因為你有本事,朕佩服你,才想虛心向你請教,誰知你和小人跑得比兔子還快!”江叡低聲忿忿,又直問,“她人呢?”
“雲縣的生意需要她幫忙打理。”
江叡聞言愣了一下,而後便展顏,搖頭喟嘆:“顧楚鈺啊顧楚鈺,你放著丞相不做,跑到這兒過清閒日子,讓小人養你,你好意思嗎?”
顧楚鈺抬眸,“關你何事?”
江叡給他一記眼刀,轉而看向站在旁邊的悠若,摸著她的小腦袋笑問:“幾歲了?”
“快七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