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瑜被低調下葬的那天,恰好是襄侯府發聘禮的日子。
為了這件大事,景淵破天荒地告了假,跟采薇早早地在家裡坐等著,一顆心兒熱乎乎地,對今天的聘禮充滿了期待。
也不怪他如此。前面問名、納吉兩個程式,雙方都嚴格按流程來,一點多餘的銀錢都看不到。他跟采薇也專門商量過,之前襄侯納采的禮確實簡薄,但那肯定是做給陛下看的,至於重頭戲,當然要落在今天。
納徵可是正式定親之後,最重要的一個儀式了,也是最能夠展現男方誠意的一個環節。納徵之日所送的聘禮,是要公開抬著在街市上展示的,就算是再窮困的人家,也要砸鍋賣鐵把面子給撐起來,更何況是皇帝國戚,大豫侯爵呢?
那位並不缺錢,就算再擔心陛下猜忌,幾百餅黃金總是拿得出手的。
再加上各色首飾,莊院店鋪,足以讓景家的生活從此登上新臺階,變得優渥富足。
“耳璫六對。”
是了,他怎麼就忘了,面子跟裡子到底哪個重要。
“胭脂水粉兩套。”
“團茶十餅。”
“銀筷十雙。”
統共才三十二抬,跟尋常低階官吏娶婦的規格差不多,放在先帝嫡系子孫,大豫侯爵身上,簡直不只是寒酸兩個字,就能一言道盡的。
不光是他們夫婦的笑容變得勉強,那些老宮人至此也都看出了問題。
門口圍了不少上了年紀的內官宮人。年輕的都在宮內當值,此刻在家的都是年老體衰,得了恩典出宮榮養的。
大豫對食之風盛行,有的得勢內官還會同時尋上好幾名宮女。就比如先前出事沒了的鄭少監,就趁著職權的便利,將御前的好幾個顏色不錯的宮女,都攏上了手。
內官就不必說了,除了像景淵這種進宮前就已經育有子女的之外,其他人註定是沒有自己親生子女的。而宮婢呢,也只有極小的機率,能夠熬到二十五歲出宮,然後好好地嫁人生子,多數為求庇護,在宮內就與內官結了對食。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面子吃虧,裡子實惠。
“四季衣裙各兩套。”
“絲履兩雙。”
“黃金二十斤。”
能夠退休榮養的老傢伙們,哪個沒有經辦過見識過皇親貴族的婚儀?
“玉璧一對。”
他們眼中的羨慕之色,極大地滿足了景淵跟采薇的虛榮心。
二人的笑容漸漸地僵了下去,因為數到這裡的時候,已經能看到隊伍的末尾了。
多少抬重要嗎?就算是三十二抬,只要裡面可著勁兒塞,那黃金啊,地契田莊什麼的整得滿滿地,可未必比六十四抬,一百二十八抬的差!
想到這裡,景淵深吸一口氣,躊躇滿志地開啟了聘禮單子。
禮單外皮是大紅色的,上面壓了金線,看著相當考究,令景淵先前有些壓抑的心思,再度上揚了起來。
景淵簡直想要仰天長嘯。虞楚你也不缺錢啊,這樣光明正大報答救命之恩的機會,這樣大大方方地討好未來岳家的時機,怎麼就這麼隨隨便便地應付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