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安道:“你在嫉妒。”
楊柳大方應道:“是,我就是嫉妒。”
她嫉妒蕭策安。
嫉妒蕭策安始終意氣風發,而她的人生卻陷入困境。
蕭策安轉怒為喜:“皇後是你。”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楊柳看,捕捉其上的每一分欣喜。
楊柳眼眸放大,牙齒都在發顫:“你騙我!”
“朕晚間只是隨口一說,並未打算騙你。娶妻的事,朕沒想過娶別人……”
楊柳打斷他:“你怎麼答應我的?半年,說好了半年,你如今又是做什麼?毀約嗎?呵,真是可笑。”
蕭策安鳳目低垂,漸漸松開攥著楊柳肩膀的手,背在身後:“你能如何?”
楊柳行到窗前。茶已微冷,無人敢進來添茶。茶線傾入杯盞,碧透的茶水在楊柳手中搖晃,又被她倒在窗外的美人蕉下,勸道:“陛下,您不覺得可笑嗎?您如此無趣呆板,合該找一位風趣大方的妻子,才好長長久久。”
蕭策安在殿中踱步,解下披風扔在衣掛上,沉默著。
楊柳道:“陛下,我說句不客氣的話,您只是我眾多追求者中最不會討我歡心的那個,我也只是您諸多愛慕者中最不打眼的,您不需要為我多費心思。”
“既然是交易,就請您不要壞了規矩。”
殿中久無動靜,連踱步聲都消失。楊柳洗淨了茶盞,預備退下,獨留蕭策安靜思。
東北角燭火明滅間映出一個高大身影,漆黑的影子打在光潔的磚面上,無端有些沉重。
楊柳不在意他沉不沉重,“陛下,如今的我於您已經不是最好的選擇,您完全可以重新擇定皇後人選。”
蕭策安示意楊柳到他身邊,無視楊柳的警惕,只一指窗外皓月,“孤光一瀉千裡,何也?”
楊柳瞥了一眼:“浮雲少。”
蕭策安搖頭:“朕少時曾看過一本奇書,書上說,日月光輝無所不至、無所缺失,只是人間風霜雨雪,阻了光華流照人間的路途。”
楊柳牽唇,嘲諷道:“陛下如此青睞,不如養只小雀,取名伏波,也全您一番心意。”
蕭策安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閉眸道:“你走吧。”
沒有禦令,宮門又已經落鑰,出不得宮門。深深宮牆,又是一人的地盤,不消片刻,各處宮殿、直房都拒絕楊柳入內,連冷宮門口都多了幾個值守的侍衛。
楊柳轉了一圈,就曉得蕭策安這次是真的惱了她,遂至禦花園中尋一僻靜處,只等明日天亮。
銀湖上,一葉扁舟在水波中浮動,斜插幾株清渠的荷,無人看守。楊柳踏上去,解了船繩,信舟漂泊。
月明星稀,楊柳仰面看了一會兒,只覺微光刺目,不久便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