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母親覺得這是好事。並無察覺,有人利用教派儀式給教徒下藥,把他們變成忠誠的傀儡。母親醫者仁心,發現後不肯給予這樣的惡行幫助。父親便把女孩帶走了。看不到女孩的母親不得不就範。母親以為女孩在父親身邊過得很好。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雖然女孩在父親身邊,卻不能作為女兒叫父親。父親告訴女孩,父親做著一切都是為了以後能以名門正派的身份回到母女身邊。
“那時候,女孩子太小。以為只要自己乖乖的就能等來這一天。父親除了不讓她叫自己父親,對待女孩倒是沒什麼偏頗。沒過幾年,父親有了新的妻子和女兒。新妻子不知道女孩的身份,生性善良的她對待女孩視如己出。女孩和新女兒從小一起長大,七歲的年齡沒有讓他們生熟,反而越來越好。特別是在新妻子死後。那時候,女孩開始有了自己的思想。越是懂事,越是發現自己的父親很是奇怪。
“明明新妻子離開了,兩個半大的孩子都需要人照顧。這不是讓女孩的母親名正言順回家的最好機會嗎?可是父親卻第一次打了女孩。且從此不讓女孩再見母親。這時女孩十四歲,妹妹七歲。還是孩子的兩人常常在夜晚抱頭痛哭,卻無人理會。實在受不了,女孩逞強離家出走,跑去見母親。卻在就要見到母親的時候,被父親抓了回來,關了禁閉。雲巍門的天泉洞是雲巍山最冷的地方。女孩憋著一股勁,卻幸運的領悟了寒血掌。”
煙羽衣自嘲的笑了一下,落寞的喝了口酒。眼神也開始一點一點的黯淡下來。
“一出洞,她就想殺了父親。一個瘦弱的女孩和一個宗師,結果一目瞭然。父親以母親和妹妹的性命為條件,讓女孩沉默。而父親之後做了改變女孩一輩子的事情。十五歲的女孩被父親帶去了一個地方教育。他說,要是能從裡面出來,就有機會殺了自己。聽到這話,女孩覺得父親瘋了。有這樣對待女兒的嗎?但是一想到能帶著母親和妹妹離開。女孩忍住了害怕,參加了訓練。每天都是一場又一場的廝殺。從她差一點死掉,到可以從容殺人不過是三個月的時間而已。
“半年後歸來的女孩,還是最愛妹妹的那個溫柔姐姐。也還是等著母親的乖巧孩子。卻已經不再是追著想殺父親的那個女孩。她在那三個月裡想明白了很多事。比如,父親是什麼?他是一個自私自利,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母親又是什麼?不過是父親爭權奪利,獲取名譽的道具。女兒又是什麼呢?”
一口氣說到這,煙羽衣低頭看著佈滿老繭的雙手。“女兒只是武器。一個可以殺人如麻,一個可以聯姻換權。”
說完這句話,煙羽衣似乎陷入了沉思,但是故事並沒有完。朱墨然問,“女孩為什麼放棄了刺殺?”
聽見這話,煙羽衣才從恍惚中回來。眼神無光,似乎正陷入最黑暗的時光中。“半年沒見父親,父親似乎和走之前又不一樣了。他向女孩道歉,說自己是一時氣憤,才會對女孩如此嚴厲。看到女孩安然回家,她很是欣慰。現在想想,父親真的愛女孩,應該就不會讓女孩參加刺客的訓練,還是用殺死自己的動力來誘導。這如同是對女孩的身心進行了一遍殘酷的錘鍊。一種加速篩選成功者的方式來驗證女兒優不優秀。女孩如果不是足夠優秀,就連活下來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那時候,女孩太天真,相信了父親的話。她以為這樣就能恢復原來的生活。卻不料,兩年後,父親說母親被綁架了。女孩義無反顧的去救。成功救出母親之後,母親一病不起,父親破天荒的讓她們相聚。看到母親一點一點的恢復氣色,女孩很開心。馬上忘記了去救母親的時候,殺死的劫匪明明看起來更像是一般百姓。”
美好的記憶總是催人淚下,煙羽衣嚥著淚,聲音也溫柔的許多。想必和母親在一起的日子是煙羽衣最開心的時間。朱墨然似乎也想起了馬淑芳,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諾砂的手。要說同是階下囚是現在的困境,而那份對親人的感念卻是最能感同身受的。
“一年後,十八歲的女孩被父親以妹妹的名義召了回來。一呆就是兩年。這兩年表面上風平浪靜,一到晚上,女孩就會做惡夢。那些她殺過的人都會跳出來嚇她。於是,女孩就喜歡往老仙爺爺的山頭跑。那裡有很多奇花異草,看著就開心。師兄們也不會說話,除了嘰嘰喳喳不安靜的妹妹。但是也比冰冷的主山更好。直到二十歲,父親第一次主辦武林大會。哈,哈哈哈~!”
說到這,煙羽衣突然仰天大笑。那笑聲尖銳刺耳,令人不寒而慄。嚇了硃砂二人一跳,卻依舊目不轉睛的看著煙羽衣。煙羽衣笑得癲狂,彷彿喝醉了一般。但是笑聲裡面沒有一絲快樂,只有無盡的吶喊。
突然煙羽衣一轉頭,睜著無法再大的眼睛,對兩人說,“父親帶著女兒在大會上一一向大家介紹,這是我視如己出的徒弟。您多多提攜。哎呦,多漂亮啊。何止漂亮,還很聽話。您放心,沒事的。哈哈哈。”她一邊比劃著,一邊惟妙惟肖的複述。整個身體奇怪的扭曲起來。彷彿無法協調的竹蜻蜓。
形象的描述,讓諾砂心臟都被揪緊了。不容多說,二人都感受到了一種極大的屈辱感。女兒只是武器,只是工具。從出生開始,她就沒有了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每一步都被父親操控。
煙羽衣的狂笑似乎並不能解除心中的痛楚。拿起玉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碎片的聲音彷彿刺破了什麼底線。她快速的,毫無規律的在牢房裡面走動起來,大聲的咆哮,“老不死的,我殺了他,怎麼了?你不就是要讓我殺他嗎?還假惺惺的說,是我自己喝醉了,走錯房間。是你給我吃了蔓孚散。是你!你利用母親製作毒藥,毒害那些民眾,控制我們。都是你!你現在還要控制妹妹嗎?你是什麼做的?你的身體裡面充滿的根本不是鮮血,而是腐爛的,骯髒的雜碎。你都不配做個人!”
癲狂的控訴最後都變成了哭泣,像是一場暴風雨一般席捲了整個牢房。那個優雅霸氣的女子被龍捲風裹挾成了一灘爛泥,跪臥在地板上痛哭。
就在此時,一道白影從外面闖了進來。手起刀落,煙羽衣牢房的門被劈開。隨後,白影一把抱住了煙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