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砂換了夜行服就從後窗出去了。站在自家院牆邊,探頭貼著瓦片望了望風。黃鸝院在西南角上,爬個牆就是觴林園。觴林園緊挨著的則是校場,平日裡府兵將領練習的地方。再過去一點就是府兵住所和馬房。
早期外圍摸排的時候,就觀察到校場有望風臺。但沒想到的是有兩個,有一個是朝內的。挨著校場進出府內的主幹道,可以清楚地看到府院內有亮光的地方。所以,昨日諾砂也就只敢到處跑跑,看看府兵的行動路線,和每個院子大概的方位。
至於今日……諾砂趁著府兵轉頭的瞬間,一個輕巧的翻身,就落進了觴林園和黃鸝院之間院牆的角落裡面。正好被一叢竹子擋住。
觀察了一下地形,諾砂有些洩氣。只見曲雲閣方方正正孤零零的待在園子中間,前後不著,一汪深刻見底的湖水靜靜在它腳下待著。配上今日的彎月,不說極致的唯美。只能說美得像溪水沖刷後的石頭,一覽無遺,毫無落腳之處。府兵只要不是眼拙,遲鈍,打瞌睡,大抵都不會錯失看到她的機會。
更不要說,還得從這棵樹跳到那棵樹上,再劃過一片水澤。跳上沒有任何遮擋物的地方找進出口……
諾砂想想都感覺後背發涼。看來頭人沒給自己時限,大概也是覺得諾砂說的那話是對的。才兩天想要有點成績,太難。
這麼一冷靜。諾砂突然覺得自己很衝動。正如桂娘說的,既然沒給時限,只要自己乖一點,每一處應該都能走一遍。就算不去冒險,也可以畫一個詳細的院落圖。如果是這樣,那也要和府兵們混熟一些才行。
想著想著,諾砂蹲在牆角又突然有了一個腦洞。那既然不著急找東西,難道是在等什麼時刻?還是他們手裡其實有地圖?那為什麼還要自己混進朱家?還是說他們並不是來這裡找什麼東西的,拿了自己來當作煙霧彈?如果是這樣,朱墨然知道自己是臥底也不是什麼奇怪事?
就沈先生那個態度,似乎也佐證了這一點。他根本不希望諾砂知道頭人到底要做什麼?
“不過,也許他真的只是想保護我。我知道的越少,危險也就越少。那為什麼不讓他們當時直接殺了我們呢?這不是省事很多。”諾砂想得走神,竟然碎碎念起來。
突然,面前的草叢裡面傳出清脆的腳步聲。咻的一隻羽箭深深的插在了不遠處的草地上。一隻三色貓嚇得一聲大叫。刺耳的聲音同樣嚇得諾砂差點尖叫出聲。還好常年躲避的經驗,才讓她本能的閉上了嘴。三色貓看了一眼她,然後輕輕一跳,飛上了自己面前的一隻竹節。真的是飛,白影一閃就到了面前。
竹子被他龐大的身體壓彎了枝頭,一雙琥珀色的大眼睛認認真真的盯著她。她聽見不遠處的望風臺傳來將士的聲音,“是翰林嗎?”
聽見這聲,三色貓停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居然應了一聲。
將士聽見聲音,鬆了口氣。“翰林,你怎麼出來了?是看到鬼了,還是人?”
將士自以為是調侃的話,惹來名叫翰林的三色貓一聲嘶叫。兇得毛都立起來了。結果竹子沒立住,咔擦斷了。翰林跌到地上,疼得打了個轉。
將士也不知道是真的看到了,還是腦補到這個場景,大笑了起來。引來翰林的一陣狂叫。最後吵得另一個望風臺的將士吼起來。兩個人居然在望風臺上聊了起來。然後,就聽見空氣裡面,都是哈哈哈的大笑。直到有人出來罵了幾句,才消停。
那個罵人的將士罵了啥,諾砂沒聽見。因為她已經趁著那些人大笑的時候,跳回了黃鸝院。只是,沒敢在裡面多停留。因為馬淑芳出來了。
她聽見大笑,怕吵到兩個媳婦,就每家都去問問。若婕也沒睡,就和馬淑芳一起去看諾砂。一直守在房間裡的桂娘出來應付,乖乖說睡的很好。於是馬淑芳和若婕說了兩句囑咐,也就回房間了。
諾砂只好弓著腰往黃鸝院外爬。沒成想,才爬出院子,就被翰林一屁股壓實在草坪裡面。整張臉都壓在草皮上,不遠處一個聲音喊道,“翰林?”
諾砂壓著草皮,四周都被黑暗和竹子遮掩。雙手不由自主的收緊,害怕那個聲音的主人走過來。結果,翰林又是一陣嘶叫。那個聲音的主人大概是個膽小的主。連連說,我走。我走。然後,一個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就這樣遠去了。
直到腳步聲完全消失,翰林的大屁股才離開諾砂的腦袋。幾下就跳上了諾砂身前的廊椅。蹲在上面,認真的看著諾砂。那樣子很漂亮,但是有點欠揍。
諾砂滿臉的泥土,真的成了黑人。對翰林翻了個白眼。但是還是用口型說了句謝謝。然後,她看到遠處有個亮點在閃動。一個男人的身影在通往朱墨宏院子琴弓院的連廊處一直鬼鬼祟祟的在探頭。
就在諾砂都無法忍受身下潮氣,準備嚇嚇他的時候。一個女子從琴弓院裡走了出來。一出來就捶了一下男子的肩膀。然後,兩人就一起踩著鬼祟的步伐,貓著腰往更遠的地方走去。女子臨了了,居然回頭看了一眼蹲在連廊上的翰林。然後,笑著跑了。
諾砂覺得這貓不會是朱將軍府的吉祥物吧。這麼顯眼的厭世臉,卻十分受歡迎的樣子。誰見了都笑的特別開心。
那些人真正的消失了之後,翰林才回頭看著諾砂。一臉嫌棄的喵了一聲。跳下凳子,見諾砂不動,就也立著不動。反正就是盯著諾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