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站在落地窗前目送她離開的蕭楠,雙手插兜低頭看著安貞留下的半塊蛋糕和一桌狼藉,面上依舊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
卻把躲在吧檯後面的小店員看得一陣扼腕嘆息:“這姑娘指定有點毛病,那麼好的金龜婿啊喂,老天爺什麼時候朝我這兒開開眼內呢?”
蕭楠回頭朝店員禮貌地招了一下手,眼睛彎成一個很好看的幅度,透過薄薄的眼鏡片,把溫潤如玉直沁人心扉:“您好,可以埋單了。”
市刑警大隊,只要不開燈的時候,長長的走廊會讓人彷彿置身一個冗長隧道。
今天週末,響應節能省電,唯獨幾間開著門的辦公室,把透出來的光線一格格投射到走廊,成為唯一的點光源,這就讓“隧道”更增添了幾分魔幻色彩。
安貞匆匆穿過走廊,來到站在走廊盡頭端著紙杯喝水的康正身邊。
也許是光線的緣故,康正的臉色也不好,蒼白的唇角彷彿被上了一層釉,淡淡泛著水色。
也許是兩個人太熟悉的緣故,還沒等安貞開口,康正就朝對面辦公室揚了揚下巴:“人在裡面呢,領導安撫了一陣,也不太敢說太多,怕他支撐不下去。”
要說安撫受害人家屬,安貞不是第一次,但沉重的情緒卻每次都能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也許是看到案件背後的人情冷暖,間接體味到的生離死別,這也是她一直割捨不掉嫉惡如仇的警察情節的一個重要原因。
安貞撥出一口氣:“你說憑什麼努力生活的人,辛辛苦苦一輩子,最後卻被無端冒出的人渣罪犯讓一條命就這樣戛然而止呢?真是太可恨了......”
安貞說不下去了,杏目噙著淚。
“生命就那麼一段,天道卻自有輪迴。”還沒把沾著點點血跡和汙漬的白大褂脫下來的魯北,緩緩從法醫室出來,臉色同樣不好看。
“你這又是科學又是玄學的,到底想要表達什麼?”康正瞪著眼睛,沒好氣的說道。
“我想說生死我見慣了,卻更堅定我做法醫的決心,蒼天饒過誰?這些犯罪分子遲早是逃不過恢恢法網的。”
魯北用胳膊肘蹭了蹭鼻子,朝康正努努嘴,小聲示意:“我這不是在安慰小安呢嘛。”
幾個人正說著,辦公室開了門,眾人目光齊齊往門口看,就看見趙煥七旬老父頹然地走了出來。
一夜之間,老人看上去更蒼老了。被兒子死訊壓彎了脊背,壓垮了意志的他,扶著牆倏地抬起頭。
“我兒子找到了......”老人話沒說完,險些跌坐下去。
安貞見狀趕緊衝上前一把扶住老人,撐著他想讓他重新站起來。
“是,小安警官啊。”老人顫抖著抓住安貞的手,聲音卻平靜了許多:“我兒子......他不是殺人犯,他沒有潛逃,他,是被人害死的啊。”老人說著,涕淚俱下。
安貞紅著眼眶,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老人。
卻見老人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一邊朝前走,一邊喃喃自語:“我這把老骨頭得撐著,還有我小孫女兒,娃在家呢......我得回去......”
安貞察覺老人手勁兒大了許多,身子也執拗地想要離開。
“大爺,您慢點兒,我送您回去。”
安貞話音剛落,忽然身子猛地一沉,老人順勢癱軟下去,瞬間倒在了長長的走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