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卿玉在早上的時候看到了昏倒在桌子上的慕天音。
慕天音一直昏迷不醒,蕭卿玉便一直守著她寸步不離。
慕天音迷迷糊糊中回到了與譚安知幾個初識的時候,那時的幾人明媚而鮮活,又夢到六萬年前與疏月初識的場景,蕭卿玉在旁邊偶爾能聽到安知和疏月這兩個名字。蕭卿玉從未在慕天音口中聽到過疏月這個名字,趁著綠腰來看慕天音的時候問了她,“你可曾知曉疏月?”
綠腰聞言很是詫異“你是從哪聽到這個名字的?”這個存在在無盡歲月里名喚禁忌的名字!
蕭卿玉眸子暗了暗“阿音在夢裡迷迷糊糊喊了好多次。”
綠腰聞言沉默了許久“是六萬年前她撿回來的一個小女孩兒。”
蕭卿玉聞言“那她一定很喜歡疏月。”綠腰看了他一眼“何止喜歡,那是她一粥一飯一行一言親手帶過的孩子,是她心裡的光。”
蕭卿玉聽得睫毛顫了顫,又聽得綠腰繼續道:“想來,我們的身份你也猜到了幾分,不過你應該不知道,我們獸宗六位長老,包括我大哥騰野,其實都是她六萬年前撿來的。”
綠腰說著,臉上帶出了笑意“我是在生命即將結束的盡頭見到她的,那時她一身紅衣彷彿天神降臨,只說了一句話,我們就跟她走了,你知道是什麼嗎?”
蕭卿玉眸子動了動,又聽得綠腰道:“她說,她要帶我們回家。” 說這句話的時候綠腰的眸子都帶著笑,彷彿所有回憶都是甜的。
“她帶我們回家的那段時間,是我這一生中最美最好的時刻,我們經歷了十死無生的圍殺,我太害怕了,總是纏著她要她抱我,總感覺在她懷裡,整個世間都是安全的,她便抱著我走了一路,後來,我們真的有了一個家,而她卻離開了我們。”
“當時有個以煉血術為尊的邪修宗門,名為赤血宗,殘害世人,以血修煉,我們也是被赤血宗圍殺的毫無生路之時遇到了她,後來,她隻身一人闖入了赤血宗 ,將其宗內九萬餘弟子盡數殺盡,一個人滿身是血的往外走,就是在那時候,她遇到了疏月……”
赤血宗內,無數的屍體堆積成山,血順著縫隙匯成一條河,染紅了大地,朝陽升起,投在血河的光變成了好看的紅紫色,像世所罕見的寶石,瑰麗又攝人心魄……
慕天音撐著劍一步一步往山下走,衣襬上的血滴滴答答隨著她落了一路,後來,她遇到了一個小姑娘,瘦瘦弱弱的,滿臉是土,正趴在地上用自己滿是血跡的小手扒拉著地面一個個小坑挖草根吃,見她過來愣愣的看著她。
慕天音太累了,便直接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姐姐你怎麼了?”小姑娘跑過來脆生生的問她,眼裡沒有一絲害怕。
“你不怕我?”慕天音詫異。“不怕,姐姐身上有光。”小姑娘脆生生道。
“那是太陽昇起的光,小傻子。”慕天音嗤笑,牽動了傷口,疼的抽了抽嘴角。
“不,是姐姐會發光,不是太陽!”小姑娘堅信,從懷裡拿出一朵已經蔫了的黃色小野花來遞到慕天音身前“送你花花,你看著花花,就不那麼疼了,阿月幫你吹吹。”說罷,朝著慕天音額頭沾染了血色處吹了好幾口。
慕天音忽的笑了,她覺得,小姑娘呼呼的聲音,吹進了她的心裡,把她的心吹的暖暖的。
慕天音抬手,見手上有血,便在自己身上蹭了蹭,這才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卻依舊在小姑娘額頭上留下了一抹溼潤的紅色。
“你家人呢?”
“爹孃死了…”小姑娘的聲音悶悶的,眼睛也不亮了。
“那我帶著你好不好?”鬼使神差的,慕天音這句話脫口而出。
“真的嗎?”小姑娘的眼睛又亮了,甚至比之前更亮,慕天音拿出幾個黃橙橙的果子來遞給小姑娘,看著她一雙澄澈的眼認真道:“吃吧,以後不用再吃草了。”
她們度過的第一個夜晚,是在遇到的那個山坡上,慕天音太累了,傷口撕裂連呼吸都是疼的,那天的月亮雖然不是很圓卻很亮,她躺在草地上看月亮,小姑娘學著她的樣子也躺在草地上看月亮。
山谷的那頭,一枚血紅色的珠子一點一點吸收著赤血宗內五萬餘人的精血,在月光下發出詭異的紅,後來消失在原地。
山坡的那頭,血河在月色下仍舊緩緩的流著,未曾停歇,月光照進去,彷彿照在紅寶石上發出瑰麗的光,帶著陣陣鮮血的味道,隨風而散。
兩人躺在山坡上,一大一小,一紅一素,“你就叫阿月嗎?你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