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入夏,客店外種了不少西府海棠。這會子風一刮,幽幽清香順著窗縫就溜了進來,在屋子裡四處飄散瀰漫,若有似無的含著幾分幽怨。
男子手中握著一封書信,在燈下細細覽閱。
他的神情未變,仍是一派清朗,可熟識他的人都注意到他的神色冷漠,分明是怒了。
嘩啦——
薄薄的信紙被丟到一邊,被一直侍奉在旁的雙胞胎兄弟之一接下。
“郎君?”
男子揮揮手,讓二人退下。
兄弟倆對看一眼後,緩慢退出客店。
待下了樓,弟弟才問:“郎君可是心情不好?”
兄長沒有回答,而是展開信箋,一目十行。
“荒唐!”他斥罵道:“他們將郎君當成什麼了!”
弟弟莫名其妙,接過來看了眼,也跟著罵:“不過是些下作東西!一面惦記好處,一面又編排郎君的不是。郎君這些年何等的辛苦,如今不過是到這江都躲個清靜,竟還要被這等腌臢物件髒了眼!那綏安伯府在哪兒,我定要去好好教訓他們一通,好叫他們知道什麼人招惹不得!”
“你若這般,才是連累郎君的名聲。”兄長摸著下巴,思索說:“依我看,那老貨要把女兒獻給郎君,為了是與人謀前程。可要是這前程盡斷,我看他要如何乞索。”
“那小娘子也是不要臉的!”弟弟啐了聲,罵道:“就是被打死都是便宜她。”
“你又說渾話了。天下的女子,又有幾個能過得順遂,多是隨波逐流,一輩子渾渾噩噩罷了。如這伯府女郎,看似風光,可誰又知道其中苦楚。郎君在外面是什麼名聲?早先國公夫人與人說想要給郎君置一房妻室,還未相看,那女郎便要死要活的。家人捨不得,才半月就將人匆匆嫁了。”
弟弟瞪了他一眼:“你倒是憐惜嬌嬌,難怪要多個花蝴蝶的名聲。”
樓下,兄弟你一言我一語吵的厲害。
樓上,一身赭衣的男人捋著長鬚,正了正幞頭,這才敲響房門。
……
姜萱又一次自夢中驚醒。
醒來時看向四周,俱是熟悉的擺設,而不是在那個荒蕪的雪原。
“娘子可是渴了?”松柳還未徹底清醒,眼皮耷拉著,不住的打著哈欠。
“嗯。”她說。
待飲了半杯溫水,姜萱才覺得胸口憋著的那口鬱氣散掉大半。“你去睡吧,我這邊無礙。”
“婢子在這裡陪著娘子吧。”
“去吧,你在這兒吵的我睡不著。”
松柳睡熟了就愛打呼,吵的一起睡的碧荷苦不堪言,把人硬給推到呂嬤嬤那間去了。反正呂嬤嬤覺多,就算外面電閃雷鳴也照樣睡的舒坦。
“那……婢子就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