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跑來只鬧春的野貓,嗚哇嗚哇的叫喚,平白攪人好眠。
加上三郎君溺水死了,這會兒棺材還停在偏廳,聽到動靜的人無不牙齒戰戰,捏緊被角。
姜萱也醒著,她這會兒興致不高,人有些懨懨的。
松柳拿了炒熱的鹽袋和草藥包,墊在她的膝蓋上,還又多拿了一床輕軟的蠶絲被蓋的嚴實。
但這些都只是略略緩和了她的痛楚。
藥包熱熱的時候擱在她的膝蓋上才有效,可倒春寒的天氣,屋裡也不大暖和,漸漸就失卻了溫度。燙紅的膝蓋失了溫度,渾身被逼出的汗水也涼了個透,稍稍動彈下,周身都是溼冷的寒。
姜萱一聲不吭的忍著,手頭的一冊話本都要被捏爛了。
她最是不喜歡江南這種溼冷的天氣,總想著要走的更北些,最好是去四季分明的地方。
聽說北方的冬季也冷,徹骨的冷,卻不像這建康城,冬季裡也是溼潤的寒。空氣倒是暢快,清清麗麗的,可那一絲絲的寒意侵入骨髓,冷的人發抖。不管穿多少層,始終像待在冰窟窿裡,令人厭煩。
姜萱前一日受了寒,又有些發熱,這會兒更是難受。
她本就不是多話的人,現在更是一聲不吭。
松柳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問:“婢子去給娘子端碗熱湯來,喝些湯便舒坦了。”
湯暖的是胃又不是身子,頂什麼用,還不是要出一身汗。
可姜萱還是揮揮手讓她下去,每到這會子她的心情就不好。未免不分緣由的申斥下人,還是讓他們走遠些好。
松柳往小廚房去,迎頭碰上剛出恭回來的許姑姑。見到她時,還愣了下。
“娘子又折騰了?”
松柳不由皺眉,睨了眼臉上有些不痛快的許姑姑,不解道:“娘子身子骨不爽利,哪裡談得上折騰?見她這樣,咱們做奴婢的心裡也跟著難過,如何像姑姑說的那般……”
許姑姑也意識到自己多嘴說了什麼,忙解釋:“我這不都是睡糊塗了。娘子又發熱了?”
松柳看了她一陣子,才不緊不慢的說:“娘子的腿疼的受不住,這會子還沒睡下。我去廚房盛一碗湯來,給她喝下或許會好些。”
大簫氏生薑萱時身子骨就不大好了,姜萱生下來便是個病娃娃。後來給大簫氏精心調養,倒也養出了些孩童的肥嫩。可惜自打大簫氏故去,也就沒人肯這麼精心照料了。
就說那小簫氏,到底是個後母心腸。還未嫁進來時,把姜萱做眼珠子似的疼。人一進門就立即變了模樣,這人心還真是隔肚皮啊。
松柳心中感嘆,腳步也不由加快。她和許姑姑說話的功夫已經耽擱了,萬萬不能讓娘子多等了。
許姑姑看著松柳離去的背影,眸光微閃。
暖室內,姜萱的手指輕巧書面,唇角溢位一絲淺笑。
“人心,最經不起時間。”
這世上最複雜的是人心,最簡單的也是人心。
姜萱年紀還小的時候就知道,人心有多複雜,而現在……她笑,只是神情中多了幾分自嘲。
雞湯的溫度正好,熱熱燙燙。又加了上好的香蕈和草藥,便又透著幾分藥草的香氣。好在不苦澀,味道也好,姜萱倒是能勉強喝上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