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窮配合地睜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裴飲雪無語凝噎,掠過這個話題,轉而道:“不可寫得太露骨了,再有這樣的書傳世,書坊會一律封禁掉,我本就不願意讓別人說她的閒話,你倒還一直為非作歹。”
謝不疑點了點頭,卻道:“好哥哥,你不懂我的心。世人聽說陛下的訊息,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先拿來談論。京中自然有許多人杜撰編造,其中不乏有暗藏禍胎的人。我寫的書雖然荒誕奪目,但卻太不可信,流傳我的書,總比傳她們的好。你不會覺得後世的人考察史書,真把我的書拿來參考吧?”
裴飲雪沉默地思索片刻,有些不太相信地道:“你真是這麼想的?”
謝不疑一邊點頭,一邊在心中想:“不過寫得很高興也是原因之一。”
裴飲雪不信他的一面之詞,在留謝不疑住在宮中的這段時日,親自翻閱了他幾本最新的書稿,還監督修改核定,比蘭臺書院的校書使稽核還嚴格。謝四起初還抗議了幾句,最後還是乖乖改掉了,直呼裴飲雪不懷好意,根本不是請他來敘舊的。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謝不疑又寫了一大段豔麗生香的描述。他揣著書稿,把熟睡的不窮拉起來,立即道:“收拾收拾東西,我們出宮。”
不窮愣了一下,不捨地道:“宮中什麼都好,吃得好睡得香,鳳君人也很好,幹嘛要走啊?”
謝不疑道:“好個屁,再不跑我就要被望清輝的風格榨乾魂魄了。他是和尚嗎?純吃素?”
不窮驚道:“誰、誰?望清輝?”
謝不疑懶得解釋,撈起包袱,趁夜拉著不窮跑路。宮闈沒有大幅度的改建過,他從小在皇宮長大,根本不會迷路,很輕易地就找到一個無人看守的小門鑽了出去。
兩人前腳剛跑,後腳就有侍奴稟告。
椒房殿裡挑著燈,裴飲雪跟妻主下棋,行至中盤。一個侍奴輕叩畫屏,垂首道:“陛下、千歲,珊瑚公子和他的書童離開了。”
薛玉霄抬眸看了他一眼,抬指落子,輕笑一聲:“你看我說什麼,你留他小住,最多不到兩個月。”
裴飲雪嘆了口氣,問:“是從碧梧宮的西角門後走的嗎?”
侍奴答:“是。”
薛玉霄道:“這個我也猜中了。”
裴飲雪從袖中取出一個小木牌,這是兩人的賭注。木牌上寫著“任卿取用”四個字。他將木牌放到棋枰一側,低聲道:“這麼久不見,你倒是很會猜他的反應。”
薛玉霄先是“嗯”了一聲,忽然發覺不對,連忙道:“你這話是不是有什麼別的含義啊?我可沒有,我只是——”
她說著話,一時分了神,忘記要讓鳳君幾分,手中的落子正中要害,將一角的一片棋子全部截斷逼死。落棋後,兩人都是一靜,薛玉霄的手頓了頓,似乎是想拿回來,又有點不好意思,神情糾結地看著棋盤。
裴飲雪盯著她的臉,鬧脾氣地收回手:“你不讓著我,不下了!”
“誒,等等……”
裴飲雪起身更衣,被她抓住袖擺,動作一頓。他伸手將窄榻上的粟米枕扔到她懷裡,抽身要走,又被薛玉霄一把拉回來,牢牢地扣在懷中。
他的脊背抵上棋枰,上面的棋子嘩啦啦地散了一地。薛玉霄抬手拿起“任卿取用”這四個字木牌,撥開裴郎的衣襟,將木牌冰涼的刻字面貼上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