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溜兒的高頭大馬,飛馳而來。城衛首領甩開許管事,疾步走向進城口。看著的王牧豐,抬手擺了下。王家人見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城門外,抬腿就想悄默默地散了。不料才移動,他們就聞抽刀聲。
這抽刀聲立時拉回了一些目光。皮子粗糙的男子,作漢人打扮,右手緊握著彎刀,就站在排隊出城的百姓中,兩眼不眨地盯著王家一眾,右嘴角微微揚著,帶著一股戲謔。
暖暖日光下,彎刀的刀鋒卻分外凜冽。王家人不敢再動。周遭無人聲,由遠及近的馬蹄在放緩。離城門還有兩丈遠,圖八便掏了塊令牌出來。城衛立時俯首行禮,接著便利利索索讓開道。
熙熙攘攘裡,王牧豐一眼鎖定一人。那人一身黑色錦衣,玉扣冠發,五官立體精緻卻不乏硬朗。其騎在馬上神色冷漠,盛氣凌人得很,此刻也正看著他。他喃道:“黎上?”
抵近王家一眾,圖八拉韁繩。圖六兩腿夾馬腹,馭馬往邊上去一點。黎上上前,掃了眼幾輛馬車,復又望向王牧豐,輕聲問道:“這是要去哪?”
聞問,王家人不約而同地移目看向家主。王牧豐喉間動了下,盯著黎上,肚裡那顆心都快不跳了。近日的不安,這會終於落實了。
沒等到回話,黎上淺笑:“城你們是出不了了,我送你們回去。”
“黎上,”王牧豐咬著牙作出一副氣極樣:“你竟然勾結蒙人屠戮中…”
“我只是在學你們的主子,借勢。”黎上冷幽幽地看著都瀕死了還想敗壞他名聲的王牧豐,諷道:“你可真是一條忠心耿耿的狗。”
“我不是誰的狗,你要殺我儘管來就是了。”王牧豐還大義凜然,手伸向馬車,刷的一下抽了自己的劍。
黎上輕嗤:“我不是要殺你,”慢慢收斂神色,“我是要汕南再無硬劍客王氏。”
“你…”王牧豐瞠目。
圖八右看一眼,見黎大夫沒話要說了,舉手握拳。上百弓手分散開,取弓上箭瞄準王家人。
圖六冷笑,王家還想逃,逃哪去?
王牧豐憤恨,嚷到:“大家都過來看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黎大夫勾結呃…”一支利箭穿喉過,斷了他的話。王家眾人驚恐地看著家主手捂上脖慢慢倒下,遲遲迴不過神。
“我與王家的深仇大恨,起於二十年前。”黎上道:“二十年前王家幹了什麼,王家人心裡清楚。坦州黎家被滅門後的這二十年,王家的日子過得如何,汕南城的百姓應該都看在眼裡。”
出城的佇列裡,一個尖嘴婦人朝旁淬了口唾沫,一點不收聲地道:“活該。他家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今春到浪子谷莊子上住,看我們村李子花家的二丫頭臉模子漂亮,硬是強買了去,轉手就將人賣進了窯子。那二丫頭性子烈,被窯子押著接客的當晚咬舌自盡了。王家一個未成人的小姑娘都這麼毒,大人能好到哪去?”
“王家吃剩的,寧可倒進茅坑裡也不給花子吃。”又一人發聲。
“王家日子如何,我們窺見不了多少,但他家城外田地的佃租那是真的重,兩成七。去年老天不開眼,下半年就沒怎下雨。田裡收成不好,有幾老財想降點租子,把眼全投向王家。可王家愣是一點沒降。這麼一來,那幾老財也不敢降了。”
“王家那田怎麼來的,咱們這些老東西都清楚。”
圖八讓弓箭手聚攏,壓著王家人往回走。王牧豐的屍就躺在邊上,王家人怯了不少也規矩了不少。
午後,黎上領著尺劍從王家大宅走出,程餘粱與圖八、圖六緊隨。
“您真不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