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完脈,風笑又讓冰寜把燈端近點,他小心地撐大久久的眼睛查了查,又去看她的嘴,最後取了巾子出來給孩子擦擦眼淚,哄到:“沒事沒事,咱們要長牙了吃好東西嘍。”
“那吃藥嗎?”陸耀祖問。
“不用吃,貼小肚臍眼就可。”風笑起身,去開他的藥箱:“都別擔心,把熱退了便沒事了。”
辛珊思鬆了口氣:“要不要給她做根磨牙棒?”手輕拍著孩子,安撫著她。黎久久抽噎著,眼淚巴巴地看著她娘,唔囔唔囔似在訴說著難受。
取了一隻小瓷瓶和一卷白棉布出來,風笑道:“可以做一根。”轉頭吩咐冰寜,“去燒鍋水。”
“噯…”薛冰寕出了屋,抽了下鼻,她又想到了過去。陰南山的深處,有一群女孩,她們生病全靠死撐,撐過去了就繼續活著,撐不過便沒了。在荀家屯生活的這段日子,她很適意。幾次午夜夢迴,她都以為自己在做一個很美的夢。
一通忙活完,等黎久久哼哼唧唧地睡著,天都快亮了。風笑摸摸小姑娘的額,確定不熱了,才準備離開:“有事再叫我,我今兒哪也不去。”
“好,”辛珊思讓一直陪在這的陸爻、冰寜都回屋休息:“辛苦你們了,等久久好了,咱們殺大鵝吃。”
陸爻目光不捨地離了小丫頭,看向小丫頭她娘,聲小小地說“你也抓緊睡會兒。”
“會的。”辛珊思送三人到門口,等他們都回屋了才關上門,去到裡間,繃著的肩頭慢慢下沉,脫了衣上炕趴到黎久久邊上,輕聲道:“你好樣的,嚇了娘一大跳。”握住她的小肉爪子,送到嘴邊親了親,“娘照顧不周,鄭重向你道歉。”挺起上身,又柔柔地貼貼小傢伙的額,“咱們爭取長顆小牙出來,等你爹回家,你也嚇他一大跳好不好?”
黎久久小嘴動動,兩腿蹬被。辛珊思打了個哈欠,幫她把被拉好,自己也躺平閉上眼睛。只一小會,邊上傳來動靜,她又立馬睜開眼。
黎久久翻身抱住孃親的大膀子,小腳一搭,睡得呼哧呼哧。辛珊思笑了,將閒著的那條胳膊枕到腦後,雙目半闔,也不曉黎大夫他們已經解決幾家了?
兩百三十二人騎馬一夜疾行,眉眼都凝了冰霜,天明時停黃峰口驛站修整一個時辰,便繼續往北。他們跑了不過十里,就遇上一牛車。牛車的車伕趕牛靠邊停。
馬匹經過時,尺劍與車伕目光對上。車伕憨笑,尺劍會意,歪身一把抓了板車上的小包裹。圖六策馬貼近,玩笑道:“你這是在敗壞我們蒙人的名聲。”
“這附近除了我們,沒別人了。”尺劍見著包裹上的暗花紋,確定了是一界樓便將東西塞進懷。
貢川孫家,守山人,守的是北地白梟山。白梟山綿延兩百餘里,主峰高一千五百丈,峰頂終年積雪。
守山七十年,孫家從偶爾賣根參賣朵靈芝到做起藥販子,再到近年壟斷北部的名貴藥材,圍山在白梟山主峰咽喉處鑿山建宅子。顯然,孫家是已經將白梟山當成自家的了。
天陰沉,寒冽得很。圖八擔心黎上受不住,屢屢回頭看。
要是擺在去年,黎上不定能經得起這般折騰,但今年完全可以。拔毒至現在都一年餘了,他的身子早已養好。凝目盯著前路,加鞭快跑。
兩個時辰換了兩批馬,在距離貢川還有二十里的時候,他們棄馬。沒有進城,直接往白梟山去。
風呼呼,頂風行。程餘粱臉被凍紅,嘴角卻帶著笑,神色裡盡是懷念。商隊在外,遇惡劣天氣稀疏平常。每逢這種時候,他跟護衛就特別機警。因為雨雪天,鬼祟多。
“程伯,您還行嗎?”尺劍走到邊上,扶一把。
“我很好。”程餘粱抓住他的手。喝,到底是年輕人,火氣大。小尺子手暖和和的,不過他的也不是太冷。
尺劍仰首望了眼天:“今晚肯定要下雪。”好在誠南王安排得妥帖,給他們準備了冬衣、皮帽。
“就到白梟山了。”程餘粱口吐著白霧,斂目望著那高聳入雲的山脈:“比盛冉山要雄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