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別人都到桌邊坐了,自己還原地不動,黎久久發急:“啊…”
黎上依她,走向桌子。薛冰寕削了個頻婆來,送到小姑娘眼前。只要是吃的,小姑娘來者不拒,咧著嘴伸出兩小爪子去抱,抱住就迫不及待地蓋到臉上。
辛珊思端了碗茶坐到黎大夫身邊。許是怕小姑娘再盯上桌上的菜,吃飯的幾大人狼吞虎嚥。很快,飯菜就全空了。尺劍、風笑將碗筷往盆裡一放,端去井臺那洗刷。陸爻淘了抹布來,將桌子擦擦,又泡了壺茶。
黎上看向姜程:“孤山死了,你知道嗎?”
“早就聽說了。”姜程清楚這院裡只他一個外人,人家顧忌也屬應當。他站起身,目視黎上:“在說方闊、孤山之前,我先感謝您。”豎手一鞠,“您沒拒絕救治溫娘,我意外又驚喜。雖晚了一步,但也叫我看到了一縷世間人情。”輕吐一氣,眼露晦暗,“十年前,我帶溫娘逃離沁風樓後就回了少林。”移目看向程曄,“你昨晚不是問我,少林有沒有讓我失望過?我現在回你,有。”
程曄雖沒娶妻,但也能體會姜程的痛。姜程長在少林,即便年少不羈時,對少林也是全然信任。可在他最無助最需要少林的時候,少林卻拋棄了他。
“在我師父拒絕救溫娘後,我沒有多求也不怪,只是失望。”姜程聲啞:“原來高坐在大雄寶殿上的佛,與我一直供在心裡的佛是不同的。那一瞬,我自幼築起的信仰崩塌了。”
辛珊思理解:“溫娘是不是從勐州城的沁風樓逃離的?”
姜程點首:“對。”
“我們見過菲華。”辛珊思告知。
微微一愣,姜程問:“她還好嗎?”
遲疑了下,辛珊思回:“尚可。”
靜寂了幾息,姜程說:“那日你們自我家離開後不久,方闊就來了。”再提起,他心裡猶不甘。
“方闊去你家?”薛冰寕喜歡把那老鬼往最壞裡想:“溫娘自殺不會跟他有關吧?”
還真有可能,辛珊思清楚記得陸老爺子打聽回的訊息,方闊是前一天路過的南馮莊。
姜程嗤笑:“他說他沒想到黎大夫會走南馮莊會同意給溫娘解毒。”
“那個老禿驢…”薛冰寕氣怒:“怎麼哪都有他?”
“出家人不是慈悲為懷都勸人活嗎?”辛珊思忘不了溫娘坐水缸面帶微笑的死狀。
“他也逍遙不了多久了。”姜程揚唇:“我來找你們的路上,撞見了少林戒律院的羅漢,他們下山正是為捉拿方闊。”
薛冰寕心裡舒服了一點。辛珊思道:“我殺孤山,是因他該死。”
“我知道。”姜程坦誠:“方闊拿話本入大雄寶殿給眾僧做早課的事,你們應該都知了。”
“是你將他的經書換成了話本。”風笑看著姜程。
“是。”姜程皺眉:“我十歲時,發現方闊筆下寫的不止是經書,還有話本。當時我也沒多在意,只閒時會偷偷溜進他的禪室翻個兩三頁,沒幾回,就被方闊逮到了。方闊警告我,話本可以看,但不可將他寫話本的事外傳。孤山比我早知道這事,他對話本里的殺伐很沉迷。
泰順元年,西陵方家家主方毅然病逝,他兒子方子和因為年歲不足經歷不夠,爭家主之位時敗給了方家二房。大概是怕叔父打壓,方子和以為父祈福之名,到靈廣縣暫居。
靈廣縣就挨著釋峰山,有這便利,方子和隔三差五地就上山尋方闊論經。我會意識到方闊那些話本潛藏著許多危害,是因方子和的一句話。他說,若是垚軍城姚家能落得話本里土家那般結局,我也願做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