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想勸房鈴放下屠刀,皈依佛門吧。”
辛珊思切一聲,諷刺道:“佛門什麼時候成魔頭的避風港了?那魏舫呢,他應該不慫吧,不然也佔不了你家宅地?”
“魏舫要真有糾集百鬼的本事,房鈴成親後在夫家就不會受盡婆母罪了。”
辛珊思想想…也是。魏舫若能耐,應不會放房鈴另嫁。正靜默時,車廂裡突傳來“嗚…”,兩口子不由一激靈,均轉頭看窩籃。
“久久…”黎上柔聲。
辛珊思兩手撐轅座,退進車廂:“來了來了。”到窩籃邊,見小人兒眼淚珠子已經溢位眼角了,立馬摸向尿墊,熱乎乎。趕緊開藤籃取塊乾淨的尿布,給她換上。
睡飽了的黎久久,一舒坦了便不再鬧了,喝上幾口奶,那就更美了,小腳丫子一扣一鬆。車廂外行客說笑,她嘴一頓…細聽,小樣子很專注。等聽不到了,繼續吮吸。
“你聽得懂嗎?”辛珊思摸摸小東西背後的汗,拿了蒲扇過來輕輕扇風。
又跑了近一個時辰,他們到了犀角亭。犀角亭過去半里路,就有個茶寮。茶寮的篷佈下擺了六張桌,只一張坐了客。黎上趕驢往陰涼處,風笑隨在後。
一個年紀不大腿有些跛的男子迎上來,並招呼自家娃子扯草來餵驢、牛:“幾位客官,快到蓬下坐著歇歇腳。”
黎上跳下轅座,接了十分精神的閨女,看著珊思下車了,才轉身往篷佈下。坐在靠西邊角那桌的三人,一口一咬地吃著面。尺劍拎上昨個做的包子,帶上一布兜要洗的桃,一邊走一邊衝朝他望來的久久擠眉。
“哈…”黎久久不經逗,高興地小肉爪子一把刀向臉,被她爹一指攔下、
他們一坐定,一個婦人拎了茶壺出來:“幾位客官來點什麼,咱們鋪裡有面有飯還有餃子,湯水都是今早殺的雞燉的。”
黎上看向珊思:“要雞湯嗎?”
“可以。老闆,你這餃子有什麼餡兒的?”辛珊思問。
“豬肉大蔥,白菜油渣,韭菜雞蛋。”
“白菜油渣跟豬肉大蔥各來一份。”說完,辛珊思看向其他四位:“你們吃什麼自己點。”
尺劍要了雞湯麵,就去洗桃了。陸爻今天很深沉,不似往日那般總面目含笑,點了飯和滷雞腿,抬眼看對角那三人。自打他下驢車,就一直留意著,那三人的眼始終盯著麵碗,沒瞟過瞅過他們一眼。
黎久久躺在她爹的臂彎處,很自在,小手緊緊抓著她爹的一根指頭,一次兩次地往嘴邊送,只都沒成功。沒成功,她也不惱,再接再厲。
辛珊思給閨女扯了扯湊上去的褲腿,右耳微微一動,轉首向右。南邊路上,一佝僂著背的老漢,牽著個六七歲的女童,緩緩往這來。那女童的眼…盡是眼白,沒有珠子。兩人沒進茶寮,一步一步地踱著北去。
邊上吃麵的三位,同時擱筷子站起身,付了銀錢,跨步向他們的馬走去。黎上目光下落,看了眼他們的步子,接著跟他閨女交流:“你剛那一把勁兒怎那麼大?要抓著臉,還不得破皮?”
馬蹄聲遠走,陸爻低頭喝茶,那三人從吃麵到放筷子、掏銀錢、走路,動作都有些…刻板、僵,這不禁讓他想到麻洋縣那些木偶。
尺劍將洗好的桃子,分一分,一輛車上放三個。陸耀祖脫了斗笠,神情嚴肅,等飯菜上來,夾了自己的那隻雞腿放到陸爻碗裡:“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