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著銀角子的朱掌櫃,扯起皮子笑呵呵地把斷刀放回櫃檯下,取了房牌給尤小:“今天廚房做了驢肉火燒,你們兄弟有口福了。”
尤小接過房牌,像每回來住店一樣,問道:“老朱, 你真沒打算回去?”
笑意一收, 朱掌櫃回:“沒。”押鏢走江湖是能叫他亢奮, 但誰叫他是獨子?獨子守祖產, 這就是命。他若經營不好東籬客棧,怕是連最疼他的祖姑奶奶都得踢了棺材板來找他。
“好吧。”尤小嘆了聲氣, 誰能想到飛雲鏢局曾經的二當家朱貴和真的會收心?不過,有件事他還是要告知一聲:“日前坦州孟家找上飛雲鏢局,欲送一塊玄鐵石往汕南陳家鑄劍。我聽說宮允已經接了活。”
朱掌櫃眉頭一緊,看向尤小。
“別看我。”尤小身子往後仰了仰:“我只是在賭坊下了二十兩銀,賭飛雲鏢局這回兇多。”飛雲鏢局雖名震江湖幾十年,但之前出事的十禪鏢局、隆齊鏢局、通雲鏢局哪個不是揚名已久?
“我也賭了二十兩銀。”尤大回頭加了句。
宮允…朱掌櫃說不出什麼,幹鏢局的,總不能因著一些未發生的兇險,就縮著腦袋當龜孫子。但眼面前這兩,他怎麼就越看越不喜:“你們竟還敢去賭坊?”轉頭望向在等飯菜的那位,“黎大夫,您瞅瞅他們是不是又該治治了?”
“你閉嘴。”尤小瞄了眼黎上,喝道:“不帶你這樣挑撥離間的。”
治啥治?他跟尤大全身上下抖抖霍霍,一共也沒三十兩銀。四年前兩人為治腦殼疼的病,不僅傾家蕩產還欠下親朋好友六百七十九兩銀。這債半年前才清了。
“朱貴和,你是人嗎?”尤大往尤小身後去了去:“我們好心好意告訴你點飛雲鏢局的事,你就這樣答謝的?”他到現在都懷疑,四年前莫名生的腦殼疼病,是黎上作的鬼。
也是他和尤小眼瞎,街上瞅著個出手闊綽的小公子,就想聯合賭坊的薛瘸子擺殺豬盤。最後殺豬盤是擺上了,只端上桌的豬卻不是小公子,而是…
“尤大,你站我鋪子門口哭啥?”朱掌櫃喝道:“晦氣玩意,趕緊給老子把馬尿憋回去。”
黎上兩手託著腮,廚房說有雞湯,只還要再燉個兩三刻。抿唇,回味著剛剛那個親吻。越相處,他越是沉迷。溫馨的家,生動的珊思,平淡但又熱鬧的生活,還有他的胖丫頭…
這些都是他過去渴望但又不敢去奢求的,現在全有了。
尤小挪到黎上桌前細觀:“噝…你這神情不對啊?”
黎上斂下眼睫,不想看他。
坐在櫃檯後的朱掌櫃,也很好奇黎大夫與之前跟在他身邊抱著嬰孩的女子是什麼關係。
“你身上為什麼有股奶味?”尤小都打聽過了,被黎上訛過的主,有個共通的點,都是先對他不懷好意並且實施了奸計。他現在可是把黎上當朋友,沒壞心。
黎上垂眼看茶水裡的茶葉沫子,沒有一點要理他的意思。
“那奶味…還不像是牛奶、羊奶、馬奶,”尤小又湊近稍稍,姓黎的這張臉長得可真好!他要是有此容顏,還坑蒙拐騙做啥,直接往床上一躺,要什麼沒有?
“你這雙眼是不想要了嗎?”黎上抬眸,嚇得尤小忙縮回脖子。離老遠的尤大都被驚著了,大步走過去拉老二往樓上:“咱不打聽,是火紙肯定包不住。咱只要活著安心等著就行。”
朱掌櫃也收回了目光,趴櫃檯上打起哈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