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笑就好看這兩口子你來我往。尺劍嚼著閻小娘子特地給他炕的油鍋巴,嘎嘣嘎嘣的,甭提多香了,再來口丸子湯,更美。
下午沒給久久多睡,辛珊思抱著她在屋裡轉圈。等日頭偏西了,娘倆出院子,沿著小路散著步往村東。
“看,這個大樹,這個蘆柴…還有那幾隻在飛的,是鳥…”
也不知看得清看不清,反正她娘指哪,黎久久黑溜溜的眼珠子就轉向哪,時不時回應兩句:“噢…噢噢…”高興了還笑幾聲。
天黑,辛珊思趕在孩子睡前喂頓奶。這一頓能撐上兩三個時辰。黎上還是歇在外屋炕榻上。
三更時候,平躺在炕榻上的人,輕緩的呼吸突然停滯,濃密的眼睫慢慢掀起。
後院,一抹鬼祟的身影正向正房窗欞去,到了窗欞下,先耳貼牆聽一聽,聽到不甚重的鼾聲,指伸向嘴,在舌上沾了點口水,捅破窗戶紙,往裡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塞根柴管進窗戶紙洞眼,拿出迷香,吹煙。只才吹了幾口,突來一口大氣將煙吹回…
不好。
身影被嗆得連連咳,還想逃。可惜沒逃到牆根,人就軟倒在地了。不多會,風笑著李婆子裝扮領小痴子來了。小痴子俯身一把將癱在地上的人拉起,讓他“娘”瞧清楚臉。
呵,還真是薛二娘。風笑都氣笑了,她膽子挺肥,半夜三更不睡覺跑來藥王殿吹迷香,這不是壽星公上吊,找死嗎?
把人拖到西屋雜物房,尺劍拎來桶井水,將人撲醒。風笑搬來張凳子,坐在邊上,冷眼看著睜著眼躺地上不起來的婦人。
東屋傳來嬰孩啼哭,婦人呆滯的眼神有了起伏。啼哭沒了,她兩眼卻蓄滿了淚,悽然道:“報應這麼快就來了…也挺好,也省得俺再在這世上熬著。”
“我一家才來村裡幾天,跟你多大仇…”風笑臉掛拉著:“你要半夜來戕害?”
沒仇,她就是嫉妒,眼神移轉望向尖刻的老婦。薛二娘有個疑問:“你兒媳婦明明生的是個女娃,你為何要在外滿口宣是個大孫子?”她看得出那女娃兒被養得很好。
風笑刺道:“你眼倒是尖。”
“為什麼?”薛二娘不懂。
“為什麼?”風笑拍拍自己的臉:“為這個。我整天在外嚷大孫子大孫子,小大媳婦那個不爭氣的卻給我生了個孫女…外頭要曉得了,還不笑話死我?我臉往哪擱?”
“那你就把孫女當孫子養?”
“孫女就是孫女,怎能當孫子養?”風笑翹起二郎腿:“你們這村子風水邪乎得很,我以前沒在這住不曉得,來了這住就看出來了。盛不盛陽不清楚,但肯定傷女。我這等小大媳婦養好身子,就抓緊搬走。”
薛二娘哭笑:“你不是不喜歡孫女嗎?你不是口口聲聲要大孫子嗎?”
“生的不是大孫子怎麼辦?把她塞回她娘肚子裡重生嗎?”風笑不理解薛二娘為何揪著這個:“能生孫女就能給我生孫子。孫女雖是賠錢貨,但身上流的也是我的血。投我家來,我就得好好養著。就她娘那相貌,我孫女長相上肯定差不了,以後嫁個好人家,不也是門好親戚嗎?還能幫扶兄弟。”
“俺看出來了。”薛二娘手撐地爬坐起,淚流滿面:“你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不像俺家那對老貨,嘴毒心更毒。俺咋就沒攤上你這樣的姑舅?”
“別給我灌迷湯,快說你半夜三更跑來我家作啥妖?”問完,風笑看向門口。
黎上侍弄好他閨女,貼上面皮來了。
“作啥妖?”薛二娘嗤笑,擦了把鼻涕,抽了聲氣:“俺跟你們說說這塘山村的風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