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珠趁這個機會把家裡好好拾掇拾掇,天氣好她把衣箱都搬了出來,院子裡灰大,她就搭了杆子在門外的空地上曬衣裳。
風平前兩年穿小的衣裳她都擇了出來,之前攢著是為了給小弟潮生穿,如今潮生離了家不缺衣裳了,她就拿去給潮平穿。至於她跟冬珠以前的舊衣裳,還有她娘留下的幾件棉衣,海珠都沒留,送給了村裡沒爹沒孃的丫頭。
“不穿的舊衣裳還能拆了做鞋。”冬珠嘀咕。
“衣裳買新的,鞋也買新的。”海珠翻出去年冬天的棉衣在她身上比量,摸著下巴說:“袖子短了,給五堂叔家的小蝶吧。”
冬珠捨不得,“我就穿了半個月,還沒洗過呢。”
“顏色老氣了,我們明天去扯花布做花襖。”海珠嘆氣,這丫頭太過懂事了,還有點摳搜,明知道家裡不缺銀子她也捨不得花。她摸摸冬珠的發頂,說:“我妹妹長得好,適合穿顏色鮮豔的衣裳。”
冬珠有點不好意思地鼓起腮幫子,看著靛青色的小襖還有些猶豫,“可是這是娘給我做的,今年就沒了。”
不合身的衣裳該扔,無用的惋惜也該遺忘,會給人帶來低落情緒的東西不值得再留。海珠毫不猶豫的把青色薄襖扔進不要的衣堆裡,說:“又不是跟娘不見面了,等明年你見著她了,你就問她要件合身的新衣裳,你要一件她給你做兩件。”
冬珠想想那個場面,心情極好地莞爾一笑,她不再想七想八,主動把不合身不喜歡的衣裳擇出來給玩得好的小姐妹送去。
海珠選了一通就給姐弟三個每人各留兩身換洗的衣裳,其他的都拿去送人。舊床單和舊褥子拿去給她奶,齊二叔之前行動不便,糟汙了好幾條被褥,這些拿去正好可以把髒臭的棉絮換下來扔了。
纏灶砌煙囪花了兩天的時間,重搭屋頂又耗了兩天,修補另外三間房的屋頂就簡單了,半天不要就完工了。
海珠給泥瓦匠結了工錢,把他送去碼頭,她去布莊把訂的被褥和床單裝筐拎到船上。她多買了幾丈荷粉色和淡黃色的棉布,打算把隔壁的兩間房裝扮一下,她想跟冬珠和風平分房睡覺了。
齊父生前睡的臥房從齊母改嫁後就落了鎖,擔心冬珠和風平睡過來夜裡會哭,海珠決定她搬過來住。之前姐弟三個同住的石屋留給風平住,她用棉線比量尺寸,剪了淡黃色的棉布當牆布掛上去,一整面牆上了色,屋裡頓時亮了三分。
冬珠的臥房同樣佈置,就是黃色的牆布換成荷粉色,床上的床單和薄被是她最愛的天藍色,海珠請繡娘在被單和床單上繡了花朵、蝴蝶。
這麼一佈置,青石牆帶來的沉悶和壓抑散去,屋裡溫馨許多。
冬珠和風平回來看到,激動得又叫又跳,當場脫了鞋脫了衣裳爬上去打滾,海珠剛提出要分房睡,兩個小的馬不停蹄的去搬東西。
海珠把剩下的布分給喜不自勝的兩人,“自己的屋自己佈置,髒了亂了也是自己收拾。”
冬珠和風平滿口答應,冬珠朝正中的臥房裡瞅,“姐,你的屋是什麼樣?”
“還是原樣,要不要進去看看?”
冬珠下意識後退一步,最開始她是不願意進去,不進去就能幻想她爹還在裡面,時間久了她就有點怕,她見過他死後的樣子。
海珠推開了門,靠牆的木床擦去了灰,屋頂的蜘蛛網也掃去了,她過去把新買的褥子鋪床上,石黛色的床單,杏黃偏白的被面,很安靜的顏色。
屋裡她還沒想好怎麼佈置,先從院中掐了束野花摻著綠草莖插在瓦罐裡放在床頭的桌上。
石屋收拾了幾天大變模樣,黯淡的光影褪去,牆邊的野花似乎驅散了角角落落髮黴腐朽的味道,人住著舒心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