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年輕人的好奇心頓起,發現自己所在的位置非常巧妙正好是一個由數株臘梅和幾篷翠竹圍城的一個“凹”字形的缺口中,缺口正對廟後牆,晚上黑燈瞎火的站在這裡別人隔著樹叢是絕跡看不到自己的。於是慢慢的貼上了一棵老梅樁,這樣就更不易被發現了。
“請問事情進展如何了?”沙啞的聲音問道語氣中透著尊敬
“嗯,差不多了,明天下午四點半,我會等在蠶娘廟前,你慢慢走過來,然後你跟著我走就可以,我打聽清楚了,明天初五,本來按計劃在圖紙室值班的老吳,要去粉妝樓會他相好,我讓底下兄弟盯梢,如果出來馬上有人來報告的”
“是他?”錢鼎章心中一閃這個沙啞的聲音太好分辨了,自己父子二人在臘月頭上來盛澤跑碼頭,按照規矩是先要拜會當地鄉紳縣董及各大茶園書場老闆。在最大的茶樓飛雲閣裡請各位當地鄉紳聞人吃一碗八寶茶,先試說一回書,只有他們點頭了,才能在此開場賣藝。如果因為種種原因沒讓他們滿意,只要有一人說句“不靈不靈”,就要捲鋪蓋走路,因為之後鎮上沒有一家茶館書場會讓你去開書。而說書雖然名義上被歸為賤業,但說書人自有行業尊嚴所在:說書必須在正兒八經的屋內高臺上。不滿足這兩點,給的錢再多也不能賣藝。
這個沙啞喉嚨正是當日在座的一員,說是本縣大地主徐懷鏡的次子徐奉容,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介紹的時候,飛雲閣老闆戰戰兢兢的神態和著意奉承的話語“徐家向來為盛澤馬首,徐老先生樂善好施乃是辛亥革命後盛澤鎮警察局第一任局長,直到前幾年才主動讓賢。現在因年事已高故很少外出,長公子在縣黨部高就公務繁忙不得撥冗,這位二公子剛剛東渡日本而回,能請到他也是你們臉上有光”父子二人當時只能喏喏。
隨後另外一個聲音也被他辨認出來,不就是蠶娘廟的廟祝麼,日常和自己多有交道。奇怪的是,按照二人的社會地位應該是廟祝恭維二公子才是,怎麼現在徐奉容反而拍起來廟祝的馬屁?
這個時代出洋留學是大事情,能負擔起的非富即貴,遊學歐美被稱為鍍金,次一等的去日本的被稱為鍍銀。只要能取的外國學位回來,頓時成為上等人。
而廟祝之流跡近巫蠱,除了鄉下的愚夫愚婦對其頂禮膜拜,莫說是鄉紳就是窮酸秀才也是看他不上的。錢鼎章決定繼續聽下去。
“好,還是您有辦法,您這蠶娘廟最近沒什麼意外吧”那個徐二公子又沙啞著恭維。
“廟裡就住了一對說書的父子,一場大病把兩個人都搞去了半條命,他們不是問題”
“這次任務後,徐某就指望您提攜了”徐二公子沙啞的嗓音透出古怪而赤裸裸的諂媚之情。
“那要看這次完成的如何了?日本帝國從不吝嗇對忠志之士的獎勵,何況日支親善乃千古偉業,”
大日本帝國?日本人!!這個看起來猥瑣不堪的廟祝竟然是日本人?!錢鼎章大驚之下差點叫出聲來,總算他先前有預料怕自己不慎之下驚動二人,故而將一隻袖子死死咬住。
“那河本君,就此告辭了,明日見”徐奉容說完,急急離開。
“八嘎,叫在這裡只能叫我廟祝或者廟子”
“是,是,小的疏忽了,這就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