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在院子裡的空花盆上的流浪貓弓起背,朝擅自闖入它的領地的四腳獸哈氣。
入戶門和客廳窗戶錯開落後幾米,結構呈一個倒立的形狀。五條悟並沒有走入戶門,而是直接踏上深色木板的一樓露臺,從旁邊的花盆底座裡掏出開窗鑰匙。
太宰跟在五條悟身後直接進入客廳。
靠牆的沙發和正對沙發的大盒子電視機,這個客廳裡不管是什麼東西□□幹淨淨,沒有因為無人居住就將傢俱蓋上防塵布,空氣裡也沒有被閑置很久的房子特有的腐爛氣息。
這裡被人用心地儲存著。
五條悟進入這裡後原先在路上的那股勁再次沉靜下去,他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臉上的表情不高興也不悲傷,只是彌漫著一種回憶的氣息。他的坐姿端正,和他表露出來的張揚沒距離感的性格不同,就像是在別人家做客一樣,難得的安分。
幾分鐘後,五條悟忽然想到什麼,拆開黑色信封,展開信紙,這次寫滿了很多頁,他不再像對待前兩份被誤以為是惡作劇的信那樣滿不在意地單手拿著,而是雙手正正經經地拉著信紙兩側邊緣,盡可能讓折疊起來的兩半紙保持在一個水平面上,態度很端正,距離離得稍遠,那是一種和別人共同看什麼而刻意拉遠的姿勢。
太宰環視一週,他斷定夏油傑殺死父母時就在這個地方,但他並沒有在房間裡看到什麼,入目皆是整潔而幹淨,所有的小擺件和掛飾都透出溫馨的氣氛。
但一定有什麼地方是不正確的,和這一份溫馨是割裂的。
不論夏油傑殺死父母的原因是什麼,一定有什麼東西將他本人內在的某種觀念扭曲,直到在某天這種扭曲的觀念遭受到沖擊,然後徹底垮掉,才會讓夏油傑內部的天翻地覆顯化到外在的巨變。
太宰的視線一一劃過客廳的每一處角落,終於在窗戶那一面的牆角發現了被窗簾罩住的紅色兒童木馬,這個木馬外表的漆面已經剝離,有些崩壞,讓它看起來和這個家格格不入。
“那是傑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具。”五條悟握住拳抵攏額頭,他的臉頰鼓起又陷下去,安寧明朗的氣息因為看完了手裡的信而泛起暴風雨時的巨大波瀾。
他動作多餘地抓了把頭發,又扯了下眼罩,手腳好像都不知道該怎麼放,直到幾秒鐘後,他才強行讓自己從這中狀態中脫離,轉頭對太宰解釋說:
“我來這裡做客的時候夏油阿姨說的。”
“五條君,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需要休息嗎?”太宰突然打斷道。被迫回憶已經回不去的幸福過去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這點他感同身受。
“不,不需要,準確來說完全沒必要,我不知道他是這麼想的。”信裡寫的東西完全掀翻了五條悟對夏油傑的某些認知,導致他現在頭腦很混亂,雖然表面看起來很平靜,實際上對他的打擊很大。
因為這封信讓他意識到,他自詡夏油傑的摯友,但對名為“夏油傑”這個個體的內在其實是不瞭解的。
“總覺得有種摯友失格的感覺。”五條悟幽幽地說道,他將信折起塞回信封,目光轉向那隻紅色木馬,繼續上一個話題。
關於這只木馬的記憶他並沒有多少,唯一記得清楚的就是夏油阿姨曾笑著和他說“只要在站在這個木馬邊上叫傑的名字,傑就會過來哦”的話。
他又想到信,想到信裡和夏油媽媽完全割裂的話,心裡陡然升起一股不知道作何感想的難過。
玻璃哐哐的聲音響起,五條悟轉頭,看到太宰站在露臺上,見他轉過視線便側過身體,露出在窗戶正對著的大門外探頭探腦的老婆婆。
“是枝香回來了麼?”老婆婆眯著眼,手一邊往衣袋裡摸,結合她這樣樣子,大概是在摸老花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