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致同期
上橋的地方豎著一塊石碑, 碑上長滿潮濕的青苔,青苔底下還能看到刻出來的“執著者過橋”的字樣。
太宰在心裡暗自哂笑,心道要過這座橋的不是執著者, 而是擁有強大執唸的人。
他往橋上走, 腳底下有些打滑,低頭能看到成片的黑色附著物,這是青苔死後被水泡過的痕跡。
如辦事員說的那樣,這座橋確實已經很久沒有人上來過了,正是因為如此, 太宰才對那道站在橋上的、腳邊堆滿信件的身影更加好奇。
那是一個形容疲倦的人, 淩亂的黑色長發很久沒有好好打理, 隨意披散在背後, 淋浴在河面上浮的水汽中而變得潮濕。
對方並不是一眼驚豔的長相,高挺筆直的鼻樑骨將整個面部挑高,也正因為這根不同於尋常東南亞人平短的鼻子, 才讓現在狼狽得像是從某個橋洞底下鑽出來的他看上去沒有太重的流浪漢氣息。
他有一雙線條柔和的雙眼,垂下眼睫的時候看上去像是古典畫上那種屏息凝神的美男子,這個人也確實如同形容的那樣, 有著一副越看越有韻味的耐看長相。
這座橋上在名為夏油傑的男人踏上後, 就再也沒有其他人從身邊經過,從站上這座橋上開始直到現在,除了寫信的那些時間, 他一直凝視著橋下無聲的黑色水流。
夏油傑以為他死後一定會下地獄,當他確實下地獄之後,地獄輔佐官卻告訴他世界上每一個人死後的第一站都是地獄, 不管是罪大惡極的殺人犯,還是獲得諾貝爾□□的偉人。
不管活著的人彼此間有著多麼大的差距, 在進入地獄後都只能平等的接受審判。
他無法進入輪回,輔佐官說他執念太深重,強大到淨化汙穢的水都無法洗掉他身上的枷鎖。
我的枷鎖是什麼?
夏油傑望著滾滾黑水自己問自己。
鬼燈說他執念深重的時候他是茫然的。
他明明是釋懷著死去的,帶著少年時代意氣風發的恣意回憶進入地獄,鬼燈卻用及其嚴厲的眼神批評了他的不知所謂。
最後那位輔佐官只是無奈地揮揮衣袖,讓人將他帶到這座橋邊,告訴他如果想要和在世的人通訊就去橋對面的信局。
於是他寫了很多封信,收信人的名字變了又變。
菜菜子和美美子,他的養女。
真奈美米格爾拉魯和利久,他並肩作戰的家人們。
悟,他的摯友。
硝子,他的同期好友。
夜蛾,他的師長。
七海,他的學弟。
還有很多很多人,但那些信卻始終沒有送出去,第一封信被壓在最底下,一直到信堆積到有小腿骨那麼高。
“喲,橋下面似乎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呢。”
夏油傑到橋上幾個月,第一次聽到除了他自言自語以外的聲音。
灰敗的絳紫色眼珠轉了轉,夏油傑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個身穿黑色大衣的俊秀青年,顯著的兩個特徵是左眼上的繃帶和脖子上的紅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