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下好面,方子晨把賣身契遞給他。
趙哥兒抹了抹手上的水漬,接過卻沒開啟。疑惑的看著方子晨。
方子晨朝他笑了笑,示意他自己看。
這紙微微有些泛黃,疊的整齊,但應該是有些年頭了,邊角被蟲子啃了一些。
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趙哥兒的手突然顫抖起來。
“這是?”
方子晨看著他:“你的賣身契。”話剛落,他就見趙哥兒愣了愣,而後眼眶開始泛紅,他站著不動彈,捏著手裡的賣身契,用力到指尖泛白。
明明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兒,可見趙哥兒落淚的一剎那,方子晨莫名的明白那種感受。
恨和無能為力。
這張紙看似輕飄飄的,一撕就碎,可它卻像千斤重的鎖鏈一樣,圈在脖子上,將趙哥兒囚困在馬家。
他不能逃,因為不論逃到哪裡,這鎖鏈存在一天,他就一天不得自由。
十幾年來,他遭受的所有苦難全都拜它所賜。
怎麼能不恨呢!
“趙哥兒?”方子晨輕輕喊了一聲,往乖仔那邊抬了抬下巴。
乖仔站在桌子邊,下巴剛剛夠到卓沿上,從對面看就只露著個小腦袋。
那桌子是趙哥兒在村裡木匠家買的,因為做壞了,很便宜。
買回來後趙哥兒才發現,這桌子太高了,乖仔年紀小,個子矮,每頓飯都只能站著吃。
方子晨之前還笑話他,說人站立時腸子會被拉著,吃飯的時候就能多吃兩口。
乖仔眼裡含了兩包淚,握著筷子也不吃麵,期期艾艾的看著趙哥兒,小嘴撅著,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樣。
“你別哭,你哭了乖仔也要哭。”方子晨說。
趙哥兒深深吸了口氣,抹了把臉,等眼裡那股熱意散去,才走到乖仔身邊坐下,撫著他的小臉兒,又低頭親親他發頂,道:“乖,爹爹沒事,面坨了,快吃吧!”
乖仔挨著他掌心蹭了蹭,奶聲奶氣的說:“爹爹也吃,”說罷又看向方子晨,見人還站在灶臺邊,又噠噠跑過去牽人:“父親也吃~”
趙哥兒想賣身契是方子晨花了三兩銀子‘買’回來的,理所應當歸他管,可等晚上睡覺他把賣身契遞給方子晨,方子晨卻是不收:“你收著吧!等我賺夠了錢,去衙門辦戶籍和文書時順道把它消了。”
這害人不淺的東西,留著膈應得慌。
趙哥兒沒說話,良久才輕輕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