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瀟緩緩走過去,就坐在劉清身邊,什麼也沒說。
劉清看向柴黃,輕聲道:“我說的那個人,是牛大義,就是那個吃不飽的憨胖子。如今是孤水國大將軍,殺人如麻,善惡難辨。”
柴黃一愣,結果又聽見劉清說道:“這第一合,我便敗了。”
今日之事,就像一面鏡子。
那個四處與人講道理的年輕人,終究是被道理所累。他看著鏡子裡那個自詡讀書人的傢伙,就覺得,怎會有如此之人?這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麼?你如何別人就要如何?別人有無你的本事不說,別人有你那心境嗎?怎的就要人家多行好事?豈不知不行惡事,做個尋常人,對大多數人來說,都已經不容易了?
為世間善念添磚加瓦?可有些人,自家尚且屋漏,難不成要拆了自家屋子,去給旁人遮雨?
這種人,有的。可這種人,不更應該過得好嗎?
劉清頭一次覺得,這是什麼狗屁世道。
楚續沉聲道:“不好,給他喝青棠酒!”
劉清身上,此時此刻明顯有兩種氣勢在打架,已經有了走火入魔的傾向,若是放任下去,極易滋生心魔。
漓瀟轉頭看了看如同進入夢魘的劉清,微微一笑,輕聲道:“不用,我們要信他。”
可對劉清來說,哪兒那麼容易?
一直以來所做的某件事,且四處與人宣揚,到最後卻發現,自個兒對人太苛刻了。
劉清一雙眸子忽明忽暗,此刻他心中在想的,唯有殺與不殺。
漓瀟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要是覺得錯了,不應該想法子去補救嗎?怪自己作甚?”
劉清一雙眼睛猛然變得清明起來,他扭頭兒一笑,輕聲道:“殺於不殺,不在我。”
說話間,外界馬蹄聲不斷,孤水大軍已經圍住了青艾城,有三千騎,破城門而入。
牛大義一身黑甲,看向誰,都只有冷漠。
這位曾經的憨厚漢子,心中唯有一句話,想對那些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傢伙說。
“我以大惡意對待這世道之前,這世道已經以惡意對待過了我。”
……
劉休漁回了客棧,始終在想劉清那一拳。
她不明白,為什麼同是人,大家差距就這麼大?
明日就要與陳鹿老賊交手,想要壓住心中恨意,何其難啊!
心亂如麻之際,外面有敲門聲傳來,是個男子聲音,十分溫柔。
“小師妹,師傅讓我來瞧瞧你,怕你吃虧。”
劉休漁沒有起身,只是輕聲道:“枳豁師兄,我睡下了,有什麼事兒明日再說吧。”
外邊兒男子輕聲道:“師妹,我就是想告訴你,凡事不可操之過急。你要相信,善惡到頭終有報?”
劉休漁乾脆大被蒙過頭,捂住耳朵不聽枳豁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