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三月,忽降大雨。
劉清頭戴斗笠,換上了竹青色長衫,打著赤腳,褲腳卷的老高老高,走在前邊兒。左側腰間掛著酒葫蘆,右側則是一雙黑色布鞋。
姬秊也是差不多打扮,只不過多了一身蓑衣,並未赤腳而已。
反觀那個少女,則是撐著一把油紙傘,綠色長裙,裙襬末端泥濘不堪。
原來這個年輕先生與身旁那個侍衛,真是神仙。
他們走的極其簡單,就是那先前穿著一身白衣的年輕人,站在原地不動,讓那船上護衛砍了幾十刀。結果人半點兒沒事兒,刀全部崩斷了。然後他輕描淡寫的跺腳而已,整艘媱船立馬兒山搖地動,都沒等年輕先生開口,老鴇子便一臉賠笑的還回來兩枚金疙瘩。不過那位姬先生沒收,說是就當贖身錢了。
按姬先生的話說,媱船的確乾的不是正經生意,可人家也沒有強搶民女,而是花了真金白銀買來的,帶個人走,不給贖身錢,那不就成了搶了。
少女總覺得哪兒不對,可就是說不上來。
抬頭瞧了瞧前面那個變戲法兒似的就換上一身青衫的年輕人,少女忍不住問道:“姬先生,公子今年多大了啊?”
姬秊想了想,實話實話道:“按壽元算,主公活了二十五個年頭兒了。按所過光陰算,公子已經過了不惑之年。”
劉清的的確確已經二十五了,只不過要是加上在小濁天那十幾年,差不多四十上下。
少女沒接著問,只是看著前面打赤腳趟泥巴的年輕人,心中有些疑惑。
照理說,神仙老爺,那不是能飛著絕不走著嘛?怎的這倆人,都喜歡被這泥濘弄髒身子啊?
自個兒倒是不怕,長這麼大,但凡下雨,都是踩著泥巴的,衣裳髒了,洗乾淨就是了。山裡長大的姑娘,可沒那麼多講究,講究的多了,那就是窮講究了。
姬秊笑著問道:“媏嵐,不必抱有敵意的。若是覺得有逃出狼窩,又入虎口,那全然不至於。我沒那份心思,我家主公就更不用說了。過不了多久,主公的道侶現身,你就知道為何主公看待天下女子,都是那平常心了。”
少女喚作媏嵐,姓蔣。
臉一紅,媏嵐心說自個兒這點兒小心思,果然逃不出兩位神仙的眼睛。
事實上,前方的劉清,整挖空心思去想,等漓瀟出關了,怎麼解釋這事兒?哦,她才閉關倆月而已,就多了個少女跟在一旁?
劉清撓撓頭,灌了一口酒,愁人。
其實這媏嵐,煉氣士資質不錯,先天是那極陰體質,夜裡修行,要比尋常人快個一兩成。有利自然有弊,照姬秊的說法兒,就是這小姑娘若是真的到了煉虛三境,獨身在外會很危險。因為極陰之體,是絕佳的煉丹材料。
不錯,人世間至陰,不過女子爾,而女子之中的至陰,便是天下至陰了。
不過劉清倒是沒想著帶著她,是姬秊硬要帶上的,說實在不行,他就收媏嵐做弟子。
劉清詢問為何,姬秊只說,這媏嵐,與多年前他的一位鄰居家的女兒,長得很像。
這便是緣法,誰也捉摸不定。
姬秊笑著說道:“媏嵐啊,出去之後,我會先行送你返回主公的山頭兒,你在山中修煉即可。若是修行尚可,山中又沒人願意收你做弟子,那我倒是可以勉為其難的收你為徒。”
這個勉為其難,聽的媏嵐有些不喜,於是硬著頭皮問道:“為什麼不是他收我?”
姬秊搖了搖頭,笑道:“你問問主公,我厲害寫還是他厲害。”
壓根兒用不著媏嵐去問,劉清沒回頭,輕聲說道:“現在他厲害些,以後我厲害些,不過這個以後,可能是百年千年也說不好。”
這不是自大,姬秊自個兒也認同,不過他覺得,至多百年。
按姬秊的估算,一旦劉清邁過天門,光靠一身拳法,上對登樓不及,下壓煉虛有餘。若是再加上雜七雜八的符籙、陣法,以及劍術,或許除了那些破境無望,一境到達頂峰的存在,以及那些個頂尖年輕天驕,登樓之下,劉清再無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