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了好些日子的遊方客棧,自打來了兩位讀書人,一下子就熱鬧起來,時不時有那達官顯貴來此就算了,前些日子居然連太子爺與二皇子都來了一趟。
不過客棧掌櫃的也不傻,自然不敢打個幌子出去,說自家客棧,皇子排隊來。
結果今兒個眼瞅著天黑了,又來了一夥兒人,五人定了五間房。兩個小姑娘住一間,剩餘三人各自一間,據說還有一個沒來的。
龍丘桃溪先回了房,柴黃又四處晃悠去了,溪盉今個兒書還沒有抄完,所以就剩下槐冬與漓瀟二人在一樓等著。
杜亭聲不是修士,自然察覺不到漓瀟等人的到來,還是那位夥計上樓去,才給叫下來。
結果這位少年讀書人,站在漓瀟面前,不曉得該稱呼什麼。想來想去,還是叫了句漓姑娘。
師兄的道侶,叫嫂子不合適,叫別的更不合適,只得叫漓姑娘了。
漓瀟點了點頭,問道:“蘇先生呢?”
杜亭聲趕忙答道:“先生與一位姜夫子出去了,估計晚點兒才回來。”
漓瀟點了點頭,還是拗著性子說道:“你師兄還在長安縣那邊,估摸著也要很晚才回來,先去歇著吧。”
少年人點了點頭,麻溜兒返回樓上。
倒不是等不住,而是總覺得氣氛有些不大對頭。
槐冬小聲道:“嫂子,這杜亭聲,怎麼傻乎乎的?”
一個腦瓜蹦當即賞下,“不許背後議論人。”
槐冬撇嘴道:“好吧,那我下次當面議論吧!”
饒是那夥計在這兒幹了六七年,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也實在沒見過如此漂亮的俠女,難免多瞅了幾眼。結果被難得蹲守在客棧的掌櫃瞪眼看來,輕咳一聲,走過來揪著耳朵就扯進了後廚。
掌櫃的沒好氣道:“管好眼珠子!那少年人的先生,是太子爺見了都要作揖行禮的人,可這少年人對外頭女俠恭恭敬敬的,拿腳趾頭想都知道不是一般人。還有一間房,人還沒來呢,你是想待會兒被人將眼珠子挖出來?”
年輕夥計臊眉搭眼的,低聲道:“掌櫃的,我錯了,管好眼珠子就是了。”
掌櫃的又瞪了其一眼,走過去端了一碟灰菜,笑著掀開門簾,走去漓瀟那邊兒,輕聲道:“姑娘,夜深了,咱們廚子都歇下了,沒什麼吃食,這是從同谷郡那邊採摘來的灰菜,算是野味了,不嫌棄的話,先吃著,不收錢。”
所有開門做生意的,沒幾個是不會說話的。
漓瀟點了點頭,神色平靜,淡然開口道:“這客棧裡,是不是藏有一副匾額,寫著遊必有方四個大字,蓋著木秋山與張別古兩道大印?”
小時候爹爹時常提起這遊方客棧,說是後來有了一座木秋山,路過這京兆府時,來過一次,寫了一道匾額。
長安城,一直這麼叫,可其實長安是個縣,歸京兆府治下。
所以長安的縣太爺,與旁的地方不一樣,是個從五品的官員,再升一級,都能做五品郡守了。
如同成州那般,刺史是正三品大員。只不過成州未曾分郡,各縣都是大縣,也與旁的地方不同,縣令都是正六品。一般有州、郡齊全的,縣令都是七品。
掌櫃的一聽這話,嚇得臉上變顏變色的。
那道匾額,乃是自家傳家之物,根本算不清傳了多少代了。他就曉得,自家這遊方客棧,翻修也好重建也罷,已經不下幾百次了。第一次翻修之時,就已經有了這匾額。不說旁的,光是這匾額的歲月,起碼也有大幾千年了。
漓瀟心說這客棧也真是厲害,明明只是一家凡俗客棧,硬生生萬年不倒,比尋常山頭兒都要老上許多了。
“別多想,沒有奪你家傳家寶的意思,只不過寫匾之人,是我先祖而已。”
愣是沒敢說是自己爹爹,怕給這掌櫃的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