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沈緣算是耗盡了這來之不易的半份師徒之緣,往後四御殿不會對他緊閉大門,只是殿中那人,不再是有實無名的師尊,而是尊貴的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
青年站直身軀,拱手道:“告辭。”
素袍女帝略微頷首:“告辭。”
話音落下,兩道身影平靜消失在原地。
道不同,不相為謀。
一者朝仙闕,一者下凡間,相隔九重天,不知再遇是何年。
……
廣寒宮中。
姮娥靜立殿內,在她身前,乃是一眾抹淚的宮娥。
金珠手裡抱著的,則是一個骨骼盡碎,面目全非的可憐身影,就像是被一頭熊羆抱過,渾身傷痕累累,讓人難以直視。
說是死人,卻又還剩半口氣,說是活人,但看上去又不太像。
金珠沉默片刻,旁邊仙娥都不敢出聲,也只能是她這個嫦娥身旁最親近的婢女來打破僵局:“仙子……”
想當初,女人高坐上方,手持靈鞭,肆無忌憚的抽打著下方的宮娥。
看如今,宮娥頭戴月桂冠,身披流仙裙,隻言片語間就能決定女人的生死,只能讓人嘆一句世事無常。
“……”姮娥緩步走到金珠身前,看著那個氣息虛弱無比,卻還是瞪大無神雙眸,緊緊盯著自己的女人,就像是一隻無助的小獸,柔弱中透著兇狠。
哥哥給自己留下了一道考驗,卻連半點提示也沒有。
在哥哥看來,有資格原諒這個女人的只有自己,他不願用任何話語來干擾自己的選擇。
姮娥搖搖頭,伸手取出一件衣裳,輕輕的搭在了那具毫無美感的酮體上:“愣著做什麼,還不去取丹藥。”
眾仙娥面色微徵,那抹兔死狐悲的心情頓時消散大半。
要知道,當初欺負過這小姑娘的人,可不止女人一個。
金珠也是鬆了口氣,她其實不心疼女人,甚至早就咒過對方去死,只是心中覺得,一個人不應該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大天尊主掌三界,是神不是人,對於這些細枝末節並不在乎,但眾仙娥卻還保留著身為人時的些許觀念。
幸好,姮娥和她們是一樣的。
片刻後,有人突然輕聲道:“我們會替仙子盯住她。”
像是起了個頭似的,其餘人也是紛紛抬頭看過來,臉色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