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芝的脾氣大,嘴巴碎,她在受了趙五角和馬花椒的夾心氣之後,心裡頭自然受不了,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下班,在食堂吃飯時,她打好飯就坐在我的旁邊,開始喋喋不休地跟我講起她與馬花椒的“恩怨情仇”來。
“吳主管,上午你都看見了,在CD公司,我們外貿部的地位有多低,成天被其它部門欺負,那些人狗眼看人低,不就是我們的訂單少,說話才沒有份量嗎?說實話,這樣的日子真讓人受夠了。”
雖然她對我這個“空降式”的上司有點排斥,但是在受到了外界的欺負時,柳芝還是將我當作“自家人”,她一邊吃飯,一邊憤憤不平地數落平日裡遭受的怨氣。
“你是說馬花椒嗎?”我問道。
“除了她還有趙總啊,他們倆仗著有樂總撐腰,平時沆瀣一氣,壓得外貿部抬不起頭來。”柳芝原本就脾氣爆燥,如今正在氣頭上,說起話來絲毫不顧及後果,有點不將肚裡的話全倒出來不罷休的架式。
雖然已經三十七歲了,但是從她的脾氣和為人處世的方式來看,根本不像這個年紀的女子所為,我們同屬外貿部,利益得失本來就是捆在一起,如今她主動找我訴苦,我肯定得盡好一個聽眾的義務了。
“你說什麼?趙總也欺負外貿部?”我好奇地問道。
“當然了,你以為他是什麼好鳥啊?”柳芝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看他不是挺支援你的嗎?”
“支援個鬼啊?你剛才不是看見了嗎?他一邊倒地護著馬花椒,還給她送開心果,我們這些人他是想吼就吼,只有利用我給他打英文資料的時候,才會裝模作樣地跟我說好話,你不知道他那個人有多壞。”
柳芝不停地向我訴說著外貿部的種種“冤屈“,可能情緒太激動的緣故吧,她黝黑的臉漸漸變成了黑紅色,雙眉緊緊地蹙到了一起,眼睛裡好像迸發出了一道道鋒利的光,雙眼閃閃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燃燒。
此時食堂裡的氣溫很高,天氣太過於炎熱,加上她正是怒火中燒,她黃色的短袖上衣都溼透了,臉漲得黑紅黑紅的,她的鼻翼張得大大的,喉嚨裡時不時冒出“哼哼“聲,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上往下淌,一條條淺淺的皺紋她從緊咬的嘴唇邊,向她瘦尖的下巴延伸過去。
看她這模樣,好像恨不得吃了趙五角和馬花椒才解恨,我很想不通,既然她對同事和公司的福利如此不滿,為何沒有提出辭職呢?吃著CD公司的飯,罵著CD老闆的娘,為何要如此自欺欺人呢?
還有那個保安大哥也是如此,口口聲聲罵著公司各種不是,每天還得按時上班,CD公司到底藏有多少未知的謎,為何讓這麼多的人愛恨交加呢?
我本來想勸勸柳芝,但是她正在氣頭上不見得能聽進去,我只得靜靜地繼續聽她發洩吧。
“他要你幫忙打英文出貨資料?他不是負責國內的業務嗎?幹嘛還要做國外的出貨資料?”柳芝爆出的這個秘密,再次重新整理了我對CD公司的認知。
“呵呵,你剛來當然不知道了,表面上我們是分了內銷部和外貿部,實際上亂得要命。”
“哦。”
柳芝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我們經常去HD參展,樂總不相信外人嘛,趙總是親戚,樂總每次都要他帶隊去,其實他不懂英文,說白了說是去管錢的唄,每次吃飯都要由著他安排,他喜歡吃什麼,我們就必須跟著吃什麼,真的很討厭啊!”
“呵呵。”
“他喜歡吃海鮮,每次總帶我們去吃,其實我們都不喜歡吃,但是隻能遷就他,誰讓他既是親戚,又是上司呢?實際上我們根本沒有吃什麼,大多時間是我們坐在那裡看著他一個人吃,由於海鮮很貴嘛,每次參展的費用都會超支,他報銷時就說錢都是我們花掉的,樂總就會罵我們花錢不少,訂單卻沒有接幾個,所以剛才馬花椒才會理直氣壯地罵我們外貿部沒有訂單了,趙總拿錢買黃金,買菸酒,所有的錢都記在我們的頭上,讓我們替他背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