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昭帝遇襲一事,朝臣和嬪妃們皆是懼於那隻還未找到的黑熊,本該呆上一旬月的避暑就草草了事,起駕回宮。
自從那天在林間之後程蕙心就在沒見過凌雲遮,後來她有去找過幾次,想問問大佬對八公主一事的看法,可都被態度強硬的牽風擋回來了。
程蕙心有些委屈,又覺得生氣。
不見就不見,誰還不是個寶寶了,她也是有脾氣的。
車隊很快就在驛站處停下,程蕙心跳下馬車,眼神無意識地往最後放的那輛青色馬車看去,直到晴光喚了一聲才入了驛站之內。
驛站內的侍從想替牽風趕馬車入馬廄卻被他拒絕了,牽風問明方向之後自行駕車從驛站東側的角門入,裡頭車馬匪匪翼翼,駕車的侍衛們早就往驛站備好的廡房而去。
院牆內除了馬打響鼻的聲音之外只餘有風颳過枝椏的細碎聲,牽風警惕地看了一圈之後,跳下馬車。
往年避暑凌雲遮和牽風皆有隨行,安排的住處就驛站內破落的一個小院子,他安靜的朝那走去。
小院子內荒草萋萋,時不時有蟲鳴作響,牽風熟門熟路地推開門,開始收拾起來。
待到他勉強將裡間收拾好,凌雲遮從低矮的院牆外翻進來,行走之間無聲無息。
牽風送上熱茶,凌雲遮扯開蒙面的布條,輕抿一口,問道:“蕙蘭郡主可有來過?”
牽風愣了下,慢了半拍才道:“來過幾次,都被我打發走了。”
凌雲遮垂眸,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去弄些水來。”
“好。”
牽風應了聲麻利的去了。
殿下連日奔波著才從俊州趕回來,看著臉色憔悴許多,一路上定是累極了,是要好好洗漱一番。
每歲的驪山避暑一行,凌雲遮都會借林間遮掩和舅公派來的人見面,藉此來得知關於聿國皇室之內的訊息。
那日他才和舅公的人見面就發現被黑熊追趕的昭帝,話未說完就不得不匆忙結束了會面。
誰知夜間時那人冒險送了訊息進來,舅公快不行了,臨死前想見他一面。
凌雲遮當夜便什麼都顧不得,避人耳目,使著輕功、連騎了兩日的快馬匆忙趕到了俊州。
舅公臨死之前還一直拉著他的手說對不起外祖母,後悔當時權勢燻心將外祖母送進那吃人不見骨頭的深宮之中,後面還連累了他的母親,如今更是害得他舉步艱難。
凌雲遮彷彿還記得母親臨時之前的笑容,說是想再看看俊州的雪蘭花,可惜她最後也沒再看到。
“殿下,水冷了,”牽風小聲提醒。
霧氣嫋嫋,迷濛的水汽中凌雲遮睜開眼,骨節分明的手掌接過牽風遞來的絹巾,站起身,水珠滴滴落在地上,匯聚成一個又一個小水窪。
牽風收拾著浴房,有些擔心地看著凌雲遮的背影,剛才那一瞬間,他竟覺得殿下似是在哭。
月亮悄悄躲在樹梢之間,一縷細碎的光順著半開的窗格悄悄地鑽進去。
腳踏上放著一雙芍藥花交纏紋繡平頭的繡花鞋,素色的幔紗隨著微風輕輕擺動,隱約可見其中一抹無害的睡顏。
一道人影覆在素紗之上,還在沉睡的少女像是感覺到了什麼,迷瞪地睜開了眼。
“唔——”未出口的呼喊聲被遮擋住,她水亮的眼眸清晰的印出來人俊若皎月般的面容。
程蕙心一把將他的手甩開,捂著亂了的心跳,喘氣道:“凌雲遮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