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涵涵的大喜之日來客不算太多,倒也熱鬧非凡,宴席之上絲毫未讓人覺得此時正值寒冬,眾人推杯換盞的好不痛快。
就連因為怕冷而不時常露面的許太君都興致大發的酌了一小杯,此時正笑得開懷。
程涵涵自打五歲就在她膝下敬孝,無論颳風下雨、雷打不動的請安和關懷讓許太君孤寂的心得到了許多慰籍。
她自然是希望程涵涵能夠嫁得好點,這門親事也算是她賣了臉面得來的,雖說是次子可配程涵涵庶女出生的身份來說也算是高嫁了。
再者那兵部侍郎和老國公爺有幾分酒水情,想必也會善待程涵涵,這些都是許太君深思熟慮之後下的決定。
興致一開往日看著厭惡的人也變得順眼幾分,許太君讓身邊的婆子去攔下下首酒桌之上被幾名姨娘架著灌酒的柳姨娘。
柳姨娘秉性怯弱又不善言辭、慣是個逆來順受的,換做平日裡她被姨娘欺負早就哭了起來,今日卻是十分硬氣的忍著,眼圈紅紅、臉頰更是紅透卻一滴淚水也沒掉。
在外人面前,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做出丟臉的樣子來。
見許太君吩咐人來攔,幾名存心的姨娘訕訕停了手,心裡的嫉妒就像是毒蛇,噬咬著她們的心。
憑什麼都是姨娘,都是卑賤的貨,為什麼柳姨娘的女兒就能嫁得高門,還如此風光出嫁。
她們可沒瞎,今日跟著程涵涵一道出去、那一排排的妝奩的嫁妝可不少,說不得老太太的體己錢都在那了,老太太的錢少一分,這不就代表著日後大家的也要少,這怎麼能叫她們不眼紅。
婆子有些嫌棄的招了兩個丫鬟,“柳姨娘醉了,扶她回去歇息。”
也不知柳姨娘這般上不了檯面的姨娘,造了多大的福氣就生了個嘴甜、討好人的程涵涵來,不然在這後院裡哪裡還有她生存的地,早就一卷破草蓆裹了扔出去。
“太君,老奴讓人把她送回去了,”婆子見許太君神色有些疲散,問道:“老奴扶您回去躺一躺。”
許太君點頭,慢悠悠回安寧堂時正巧撞上程國公。
程國公揮手讓婆子退下,扶著許太君往裡屋去,裡屋的炭爐一直燃著,暖烘烘的,許太君靠在榻上,就著程國公的手喝了口熱茶。
“什麼事,說把。”
這句話其實是多餘的,母子兩都知道今晚程國公特地在晚宴後時來尋人是為何。
飄搖的燭火下許太君顯得蒼老許多,嗓音更是有氣無力,程國公想著這麼多年來沒有在許太君膝下盡孝,全靠程涵涵一直陪著,逗老人家開心,那點想說的話就像煙霧一樣,散了。
“無事,不過喝了點酒出來散心就逛到這來。”
程國公低聲道:“母親還是早些歇息。”
說過話後他就退了出去,站在院子向外看去,東側的正堂火光亮堂著、隱約有人聲傳來,而西側卻暗得靜悄悄,彷彿從這喧囂的人世間中脫離出來,與世隔絕。
程國公抬步,朝光亮處走去。
此時西側的翠竹居被銀雪覆蓋、鬱郁樹木被雪沉了腰,像是有什麼東西落在那枝椏上,雪嘩啦一聲砸在雪地上,月光之下有道影子一閃而過。
支稜窗被敲響時程蕙心很淡定的去開窗,只不過見到來人,目露驚喜,“你怎麼來了?”
凌雲遮翻身,合上窗欞,周身氣息清寒彷彿還帶著冬日的氣冷意,“不能來?”
聽這語氣有些危險,程蕙心很有求生欲,“你來的正好,我正愁護膝的尺寸,你過來幫我試試。”
她自然地牽起郎君冰冷的指節,將他按在凳子上,從紅木箱子裡尋出了剛做好的兔毛護膝。
“好像小了點,”她的口氣滿是不確定,半蹲著抬起頭,一雙水靈靈的眸子是純然的澄澈,“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