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孃是她一手帶大,在自己面前從來都是柔軟、聽話的,皇后神情複雜,唇瓣微張著說不出話來。
“叔母?”程蕙心的聲音透著疑惑和不解,軟和像個片天邊的浮雲,“你是不是不舒服?”
皇后窘迫地按著額頭,視線飄忽著,“昨夜沒睡好,頭不知怎得又疼起來。”
“侯嬤嬤快傳御醫來,”程蕙心皺緊眉頭,眼裡的擔心之意毫無隱藏。
侯嬤嬤在一旁安靜的聽著二人談話,見皇后面容複雜,躲避著眼神就知她心下正亂著,頭疼不過是藉口。
“郡主不必擔憂,待老奴燃上安神香,讓娘娘睡上片刻就好。”
皇后垂著頭,聲音聽不出情緒,“都是老/毛病了,本宮躺躺就好。”
程蕙心就這麼被侯嬤嬤半請出來了,她臨走前還不住地朝正殿口張望著,關懷之意溢於言表。
“郡主,走吧。”
晴光見她一步三回頭,忍不住勸道。
程蕙心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半耷拉的腦袋顯然無精打采,看起來皇后的身體令她著實的擔憂。
晴光欲言又止,心下卻是頗為程蕙心對皇后的關心動容。
郡主就算是有萬般的不好、千般的糟糕,可在皇后娘娘面前,她像個孩子一般,純然直白,近乎熱切地把一顆真心交出去。
這些年來,若不是有娘娘在背後的推波助瀾和放縱,郡主的名聲又如何成這般,這些晴光是再清楚不過了。
可郡主如此濃烈的情感卻換不來娘娘的一分真心。
娘娘的眼中,只有太子。
隨著春日的涼意遠去,酷暑的灼熱隨著熱烈的陽光毫無保留的在華蓋馬車頂上鋪開。
逐漸炎熱的天氣讓人只想懶懶的躲在屋簷下乘風、打扇,可程蕙心卻不得不蝸居在猶如火爐般的馬車內,抱著懷裡裝冰小罐子,像條死魚癱軟著不想動彈。
“晴光你去問問,還有多久才到驪山行宮。”
程蕙心捏著把半透明刺木香菊輕羅菱扇有一下沒一下的,只覺得內衫被汗水浸溼緊緊的貼在背上分外難受。
避暑、避暑,還沒避成暑,她就要變成太陽下的鹹魚了。
宮裡帶出來的冰有限,都先緊著昭帝和皇后用了,程蕙心就算受寵得來的冰也敵不過空氣日漸上升的溫度,經不起消耗。
晴光的鬢角早就被汗水打溼,應了一聲,掀了車簾就去前方問侍衛去了。
沒過一會晴光回來,抱著個用棉布包裹住的木製密合小匣子,神色興奮,“郡主,有冰了。”
程蕙心一軲轆爬起來,驚訝道:“哪來的。”
晴光臉色紅撲撲,顧不及擦去額角的汗水,回道:“是太子殿下。”
“殿下讓人將他的份例勻了點給奴婢,說是給郡主的。”
原來晴光問侍衛時正巧被太子撞見,他因之前陳婕妤的事情對程蕙心大有改觀,也不像從前那般疏離的像個陌生人,一揮手就讓人拿了冰給晴光。
晴光將棉布扯開,小心翼翼地推開小匣子上的隔板,一陣似有若無的白煙飄了出來,冷意瞬間逼退車廂內灼熱的溫度,程蕙心不由舒服地嘆了一聲。
“奴婢剛才問過了,那侍衛說是再有一日就該到驪山地界,到時就不會如此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