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鳥鳴啼金絲百繡竹簾被放了下來,壽安殿內一派沉靜,偌大的宮殿內只有昭帝和太后二人。
昭帝一掀龍袍,安坐在紅漆金鳳首圈椅,裝作無事人一般問道:“不知母后今日喚兒前來是有何事相談。”
太后掀起眼皮,不耐見昭帝那副假面的樣子,直接道:“上次哀家苦口婆心的跟皇帝說了許久,沒想到皇帝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昭帝面無表情,聲音諷刺,“掌宮之權已移交,母后還要朕如何?”
“走水一事怎麼說,別拿淑妃當擋箭牌,你的心思我還不清楚,”太后冷冷道:“你既對宮權移交不快大可以直接拒絕哀家,又何必面上一套,背地裡又做著手腳來針對皇后。”
太后雖表面稱是居宮修養,不理世事,可宮中的動靜她卻是無一不知。
在家宴那夜她留下昭帝借皇后差點容顏受毀一事、又提了梅家勢大,藉此逼昭帝將掌宮之權交還給皇后。
太后說的無不道理,可昭帝心中思量難定並未正面答應過。
直到發現程蕙心被針對、冤枉,和四公主的跋扈無縱,思慮著皇后在宮中的勢弱,有時難以顧全程蕙心,他才下了決心讓梅貴妃移交宮權。
雖說下了決定,可昭帝心中還是對太后的相逼不痛快,走水一事選在百燈節間策劃自然也有拿皇后出氣的意思,可被太后當面拆穿還是讓昭帝臉上掛不住。
太后又道:“那太廟乃是先祖安眠之所,要是真因你一念之差燒燬了,你讓哀家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昭帝也知走水一事是他莽撞了,可卻不願意被太后拿捏著教訓,他板著臉道:“朕一早就下了旨意肅清宮內流言,對皇后並無影響。”
太后冷冷一笑,“皇后第一次主持百燈節事宜就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就算她無錯也是有錯,你的聖旨抹不去百姓的記憶和百官們的摺子。”
昭帝語噎。
“這些年來你偏寵梅家三娘,冷待皇后,讓程蕙心一個公侯之女凌駕於公主之上,這些哀家都未曾言語,全當彌補你當年痛失所愛之人的痛,以期你能夠從中走出來,不必再折磨自己。”
太后臉色沉痛,“可前朝和後宮維繫頗深,梅家近些年來逐漸勢大,朝中百官有近一半不是和梅家沾著姻親就是梅康時的門生,如此權勢,皇帝為何還不警醒。”
昭帝神態漠然,置於茶几邊上的手背卻已經是青筋鼓起,褪著慘白,顯然太后的話對他並不是沒有影響。
太后捂著胸口,喘了兩口氣,又道:“哀家知道你一直記恨著當年的事,可當時我們母子勢微,若無程國公府的幫扶你又如何能登上這萬人敬仰的位置。”
昭帝像是再也無法壓抑情緒,憤然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該給盈娘和程義勇賜婚,你明知盈娘並不願。”
“你和程國公自小一起長大,感情甚篤,卻偏偏都喜歡上丁盈,為了她更是傷了多年來的情分,差點反目成仇,”太后沉浸在回憶之中,“那丁盈雖才區區五品官家女卻也是才貌雙全、知書達理的,又和程國公情意相投,哀家下旨賜婚也是成人之美。”
昭帝面上籠著層層陰雲,氣息恐怖而憤怒,“什麼成人之美 ,不過你編造的場面話,盈娘與我才是兩情相悅,她對程義勇根本就沒有情!!”
“是你賜婚害死了她,若不是你,盈娘如今還好好的,就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