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無人再作妖,沈掌院揹著手慢悠悠地回到堂前,繼續講解。
安寧兒不甘心地說道:“沈掌院真偏心,我們誤了時辰,他訓了好一頓,偏偏四公主在堂上言行無度,沈掌院只罰她抄字。”
程蕙心看了眼還不自知的四公主,壓低聲音道:“沈掌院方才唸的是禮記內曲禮上的一段,全篇共有四千三百五十五個字,恐怕四公主今晚怕是不能安睡了。”
沈掌院掌翰林院多年,在官場內風雨無數,對於她們這些小兒科的動作,心中自有忖度。
他會因她的遲到而批評,也會對四公主在堂上挑釁的行為做出懲罰。
不偏不倚,不縱不枉。
果然下了堂,四公主得知需要抄撰的字數如此之多,整個人都快昏厥過去。
她的功課不好,墨筆更是一團糟,如何能在一天一夜之內抄完,沈掌院這是故意的。
四公主氣得連午後的音律都不上,急匆匆地回去找淑妃告狀。
安寧兒樂開了花,四千三百五十五個字,要讓她來,想想都要窒息了。
她笑過之後,轉頭看見程蕙心持筆的手心,不由心疼道:“蕙娘,你的手......”
程蕙心擱筆,笑了笑,“御醫院的藥很好使,會淡去的。”
“怪我當日太興奮,急著去騎馬把你一個人仍在原地,要不然,我定然讓四公主也嘗一嘗墮馬的滋味。”
關於校場的前因後果,程蕙心在養傷期間就讓人送了信給安寧兒,省得她擔心。
程蕙心掩住安寧兒的嘴,“小聲點。”
無論如何,四公主都是皇室公主,當面非議都是重罪,要是被人抓到把柄,安寧兒是要吃苦頭的。
安寧兒的身份在太學內到底太低,性子又莽,很容易就得罪人。
安寧兒拉下她的手,偷悄悄地看一圈,壓低聲音道:“肯定是四公主在陛下面前告狀,不然陛下怎麼會以為是你故意縱馬,還牽連了皇后娘娘。”
程蕙心笑著點她額頭,“你呀,還是趕緊想想怎麼應付待會過來授課的古嬤嬤。”
公主和貴女們的音律絲竹都是由內樂署裡最拔尖的嬤嬤來授課,宮裡的嬤嬤老古板,也重規矩,最看不慣安寧兒這樣粗魯、不文雅的小娘子。
每每過來授課,都要說教一番。
安寧兒鼓著腮幫子,不開心,“古嬤嬤簡直就是個老妖怪,整日拉著臉也不笑,眼神像刀子一樣,每次不僅要對我撫琴的手法冷言冷語,還要糾正我的坐姿和儀態,簡直就是折磨。”
程蕙心笑著聽她抱怨,心思漸漸深了。
四公主不受昭帝寵愛,就算她害怕自己會在昭帝面前告發此事,想要倒打一耙的跑到昭帝面前扭曲事實,昭帝也不會因為她的三言兩語就輕易給自己定罪,更不會因此遷怒皇后,甚至衝到鳳鸞殿內不留半分體面的斥責。
能讓昭帝不問二話就信的,甚至在發現縱馬一事的真相後也不曾發下旨意降罪,那告狀之人定然是個受寵的,甚至可以說是昭帝信任的。
而她只是一個跳板,被利用來攻擊皇后的一個理由。
程蕙心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倍感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