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近一個時辰的路,他終於來到山神廟前。
萬曆四十年這年景,有口飯吃就不錯了,哪還有多餘的錢糧求神拜佛?隨著香火的不斷凋敝,山神廟早已沒人祭拜,原本看守的廟祝也不知所蹤,山神廟已是破舊不堪。
廟裡的供桌早已沒了蹤影,山神像上塗的顏料一片斑駁,地面上落著厚厚的塵土,塵土上印著幾個腳印,看樣子留下腳印的時間不久。
看到腳印,沈寬眉頭一皺,生怕是有人捷足先登了,他連忙邁步進廟,按照金萬錢死前留下的資訊開始尋找。
神像座下第三,沈寬默唸著金萬錢臨死說的話,開始繞著神像仔細搜尋。
座下,應該說的就是神像的底座,沈寬仔細觀察了一會神像底座,底座是一個蓮花臺,看不出跟第三這個詞哪裡有關係。
倒是底座下方累了幾層青石,沈寬蹲下身來,在第三層青石上開始細細摸索。
一直摸到左邊第三塊青石的時候,感覺到青石有些鬆動,沈寬心頭一振,仔細摸瞧了一番,發現青石邊緣留有少許縫隙。
他連忙拔出腰刀,用刀尖撬動。
忙活了一會,終於將青石給撬出來,青石後面是一個空洞,一個布包就放在裡面。
沈寬伸手進去,把布包給取了出來,開啟一看,果然是一本泛黃的賬簿。
只是這本賬簿,不知是不是蛇蟲鼠疫咬過啃過,賬簿右側部分被啃掉損壞了不少,
他趕緊翻開來檢視。
這個時代的書寫方式是從右到左,被啃掉損壞的這部分,正是開篇書寫的部分,一些很重要的資訊,比如說某某商社、某某家這些證明身份的字跡丟失了。
沈寬隨便翻看了幾頁,就看見某某糧號,在某月某日粟米二百石、鹽一百斤,鐵鍋多少售於衛特拉斡亦剌惕,得銀兩千四百二十兩。
售賣貨物時間、種類、價錢、買方這些都一應俱全,可就是就是缺少了最重要的部分,賣方的身份。
沈寬仔細辨認了一下,上方殘餘的小半個字,只能憑猜測,應該是個家字。
可是特麼金縣糧號,可是有不少是以東家姓氏命名的,比如說趙家糧號,周家糧號之類,這樣的糧號少說有五家。
這麼說,好不容易得來的這個賬簿,價值大打折扣,想憑這個半成品的賬簿來搞掉段家,恐怕是做不到。
沈寬暗歎一聲可惜,將賬簿往懷裡一揣,轉身離開山神廟,解開拴在旁邊樹上的韁繩,翻身上馬,打馬快速回轉縣城。
……
……
等他回到縣衙,已經是下午的申時,臨近下值的鐘點,這會不少的衙役已經聚在門邊等著下值了。
見著沈寬回來,看門的門子趕緊諂笑著上來行禮打招呼:“沈班頭,恭喜、恭喜啊,往後請沈班頭多關照啊!”
沈寬一聽他這改變的稱呼,心中頓時大喜,顯然他不在縣衙這會,他怕是又升職了!
“遲兄弟,這是怎的了?”這門子叫遲瑞,沈寬笑著回了一禮,隨後從身上摸出約兩錢的碎銀子,塞到遲瑞手裡。
遲瑞悄悄掂了掂手裡的銀子,心中暗歎,還是沈班頭大氣,一出手就是他小半月的工時銀,難怪跟他的那些個步快最近個個都手頭闊綽。
遲瑞迅速把碎銀收好,臉上笑容更顯諂媚恭敬:“沈班頭,您這是剛回縣衙吧,難怪不知道了,今日公文已經下了,
往後,您可就是皂班的班頭了。”
沈寬聞言,臉上笑容頓時一斂皺眉問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