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氣,築基,結丹,元嬰,化神,渡劫,飛昇。在上古神道隕滅之後,這便是絕大多數人族練氣士所謂的步步登高,大道登頂了。
而身處山巔的飛昇境大修士,鳳毛麟角,哪一個不是得天獨厚之人。哪怕其從未涉獵陰陽家一脈的占卜演算之術,亦在冥冥之中對親近在乎之人的吉凶禍福心生感應。
天道眷顧,玄之又玄。
那日夫子匆匆離開翠雲集,一路御風趕回蓮都城。嫁衣女鬼,入魔漸深,不斷衝擊袖裡乾坤神通。看著血色漣漪層層溢位袖外,夫子心湖之內頓生感應,或有血光之災發生!
還未至蓮都城,夫子便已飛劍傳信方長卿前去接應方醒五人歷練歸來。涉及蓮池劍道未來所在,由不得夫子不謹慎行事。
事關自己弟弟,方長卿一路往西南方向御劍,風馳電掣。大約距離蓮都城九千餘里之地,方長卿目之所及,有一處突然陰雲密佈,傾盆大雨之中,劍意沛然,竟隱約有種曾相識的熟悉之感。
殺氣之重,更是令人難以置信。方長卿顧不得多想,自身暫且御風疾行,一把龍雀在天瞬間突破劍術樊籠,筆直一線而去。
一劍遞出,那團橫亙在茫茫山林之中的氤氳水汽被一分為二。天地異象驟然消失,雲開霧散,一同消失不見的還有牽引那股詭異劍意的源頭之人。
山風瑟瑟,幾個眨眼功夫,方長卿御風趕到戰場,不由心絃緊繃。只見連同方醒在內五人,滿身血汙得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趙王孫整個背部白骨裸露在外,錢夜行更是不知何時被人斬去左臂!
方長卿已知大事不妙,連忙祭出符舟,不忘將錢夜行的斷臂拾起。先將五人先帶回蓮都城再說,此地不宜久留。
這節骨眼上方長卿哪裡還顧得上去追擊兇徒,弟弟在內這五人的身家性命才是重中之重。
一陣清風拂過夜晚的山崗,就在方長卿升起符舟之際,夫子身影姍姍而來。
“夫子,那傷人劍修......”方長卿正欲說話。
“一切回家再說,他們幾個傷勢頗重耽誤不得。”夫子眉頭緊鎖,示意方長卿先行一步。
看著符舟遠去,夫子撿起腳邊一張尚未完全燃燒殆盡的金色符籙,若有所思。
與此同時,蓮都城錢家宅邸之內,錢夜雨跪倒在曾祖錢洞玄身前。
屋外悽風苦雨混著濃稠夜色,電閃雷鳴。
“夜雨,曾祖這幾年對你不聞不問,你可曾心懷怨懟?”錢夜雨從小便被身為家族老祖的錢洞玄帶在身邊,親自教導,若說沒有感情,任誰都不信。
“不曾怨懟,只是夜雨有負曾祖期望,更有負家族......”錢夜雨跪在地上,身形微微顫抖,消瘦的臉龐此時被髮絲遮掩,看不清面容表情。
“到底是誰,你回城那日我便問你,你只是看了眼李長樂,低下頭去,曾祖今日再問你一次,到底是誰!”錢洞玄端坐在一張古樸太師椅之上,身體微微前傾聲嘶力竭。
那日錢夜雨被夫子救回蓮都城,劍道前途盡毀,淪為廢人。錢洞玄悲憤難抑,當面質問夫子究竟何人所為。夫子與奄奄一息的錢夜雨竟都對此事諱莫如深,絕口不提蓮都城外究竟發生何事。
這才有了後來錢洞玄將錢夜雨逐出內城,貶為外城執事。曾經朝夕相處,膝下承歡,這個最為看中的家族晚輩,身為劍修,竟然連說出兇手是誰的勇氣都沒有了,錢洞玄既痛且悲!
周身竅穴如海水倒灌,氣海之內更是一片汪洋,分明是被極為高明的水法所傷!蓮池洞天無外人,而四家之內只有世居江洲瀾滄江畔的方家精通此道!
我父兵解之後,唯我錢家沒有渡劫期修士坐鎮。其餘三家日益壯大,明裡暗裡侵佔些資源也就罷了,可對同氣連枝的劍道種子下狠手,便是錢洞玄這等梟雄心性也是細思極恐。
一柄傳信飛劍自屋外而來,在錢洞玄雙指之間跳動不已。不過瞬息之間,錢洞玄臉色鐵青,傳信飛劍更是砰然炸裂開去,化作無數齏粉。
“欺我錢家太甚!”錢洞玄聲色俱厲,身形一閃而逝。
唯有錢夜雨依舊跪地不起,似對自家曾祖的憤然離去視若無睹。
蓮都城,蓮花廣場,山雨欲來風滿樓。
錢洞玄轟然落地,再不掩飾一身化神後期巔峰修為。磅礴氣機漣漪陣陣,無形之間竟壓得連同其餘三家家主在內眾人連連後退。而方趙盧三家老祖見此情形看得皺眉不已。
“我那夜行孩兒如今身在何處?”錢洞玄看也不看廣場之上其他眾人,只緊緊盯著夫子一人開口問道,竟無悲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