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鴻冀目光清亮:
“我的確不知道如何教書算好,可我知道族學之中沈家大郎入學之時還有口吃,夫子為了糾正,讓他每日含著石子唸書,哪怕舌頭磨得血跡斑斑也不曾停歇一日,到了現在已是出口成章作文流利。
沈家三郎體虛無力,夫子便讓他手腕綁著沙袋練字,勤勉不綴,如今寫的一手好字,今年已經準備下場科考。
夫子常說,若要出人頭地,便要忍他人所不能忍,吃他人不能吃的苦,若是不願,只管回家去醉生夢死,他絕不會多說一個字。”
廳中一片寂靜。
就連刻薄氣怒的老夫人都聽得怔愣。
沒想到沈家治學,居然苛刻嚴謹至此。
難怪沈氏一族有才者眾多,朝堂小半文臣都與沈氏關係匪淺。
君鴻冀又朝著沈青鸞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
“多謝大嫂開恩,讓鴻冀有幸去沈氏族學唸書,鴻冀雖不才,可入學之時只會寫自己的名字,到如今已經能背得四書,又學了孫子兵法,更知道什麼叫仁義禮智信,全賴夫子諄諄教誨。
沈家大恩,鴻冀不敢或忘。就算今日沈家要逐我出族學,我也定會報答沈家和大嫂的恩情。”
沈青鸞心中五味雜陳,連忙起身將他扶了起來。
她自詡對君遠和君倩事必躬親掏心掏肺,可那兩個卻將她看作絆腳石和路邊草。
反倒是君鴻冀,前世沈青鸞只是盡主母的本分為他打點衣食住行,他竟這般念自己的好。
她垂眸斂去眼中動容,“你喜歡在沈家沈家唸書,大嫂可以承諾,只要你還願意念,沈家族學絕不會趕你走。”
說著又抬眼去看君遠,語氣冷硬起來:
“你只說沈家夫子苛待於你,可我沈家治學本就嚴厲,正因如此,沈氏一族的孩子三歲能寫字,六歲能作賦者比比皆是,鴻冀在族學,如今也是明辨是非舉止有禮。
可你呢,你仗著大爺和老夫人撐腰,又有倩姐兒替你隱瞞,每每不服管教。
到如今九歲的年紀,我倒要問問你,平日夫子給你留的作業你做了多少,漢字你識得幾個,文章能做幾篇,平仄駢賦會哪一樣!”
君遠被問得結結巴巴,面色漲紅,緊緊捂著腰間書袋,恨不能盾地而逃。
君鴻白聞言心中一凜,上前去扯君遠的書袋:“將作業拿出來給我看看。”
當年他費盡心思頭懸梁錐刺股、將將考了個二甲末名,而後沒能謀到好差,非得老太太往孃家借錢才找了個缺。
反觀那一屆的狀元郎,甫一入仕就做了天子近臣。
正是吃過虧,他比誰都看重君遠唸書的事。